張善雲搖了搖頭:“其實也不是,我不太懂飲茶之道,就是随便喝喝,今天是陪我二姐姐來的。懷德哥哥不用勞煩了,茶行離醫館不遠,我若喝完了下次可以自己來買。”
楊學之說:“多謝周大人好意,隻是學之今日與三妹妹說好,要買茶給她,不可食言。這餅茶的錢還是算我的吧。”
他也看向掌櫃:“掌櫃,松山新葉小團再給我拿十個,剛才那一餅翠柏勝雪團也給我拿三餅。”
說罷,他徑直前去掌櫃那處,問了價錢,付了銀兩。
善雲低下頭,緻了個禮:“懷德哥哥慢慢挑選,我們先回醫館了。”
楊學之拿了茶,也過來向周懷德作揖道别。
周懷德沒能再說些什麼,隻目送三人走出門去。
邊上的忠言看的幹着急,要去問他公子,一聲公子剛說出口,便就被周懷德攔住了:“他們今日本就有約,我不好叨擾。”
邊上的表妹拉着他的袖子,連着喚了三聲:“表哥!”周懷德才回過神來,轉身對夥計說:“就要這些吧。對了,方才那位三姑娘拿的翠柏勝雪團也給我拿兩餅。”
夥計聞言,應聲說是。
忠言問他:“公子是在介意三姑娘今天和楊家二郎有約?”
周懷德垂下眼眸去看那些茶餅,随意說:“他們同在醫館看診,有約也很正常。”
“公子既然介意,為什麼不告訴三姑娘?公子不着急,我都替公子急。過完年,公子忙,沒空常常去關懷三姑娘,好不容易忙完一陣,三姑娘卻去了醫館坐堂。若要這樣,公子就等着吃三姑娘的喜酒吧!”
“忠言!”周懷德忽然開始喘起來。
忠言急忙為他取下藥包,讪讪的說:“小的失言。可是公子不該一直這麼等着。”
周懷德平順了氣道:“我不想委屈她。若此時去和父親說,他定不會同意。若是等遠瞻任職三年期滿,到時候由老師出面舉薦,以遠瞻的能力,任殿中侍禦史綽綽有餘,便是升任通判也有可能。屆時再和父親說,父親定會同意。”
一旁的表妹驚道:“表哥,莫非你……心有所屬?”
周懷德看向她,回複得冷靜而疏離:“是。表妹是家中嫡長女,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大夫人那裡,就有勞表妹去告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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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洪九茶行,張善雲一反常态,特意挑起話題:“謝謝學之哥哥,今天讓你破費了。”
楊學之笑答:“應天府各式各樣的鋪子都很多,難得出來一次,不如去其他店裡再買些。”
張惠雲見自家妹妹故意掩飾低落,有些不忍心,也好言相勸道:“善娘,二郎說的是,要不我們去買點蜜煎果子,帶回家給大嫂吃。今晚大哥在家吃飯,我買些菜蔬回去。”
“那也好。”
這一下午,張善雲随着二人的帶領,買了不少小吃,姜辣蘿蔔、藥木瓜、梅子姜、甜果子、肉脯、雞胗……
張惠雲又買了鮮魚、野鴨肉、羊排、整雞并一些新鮮菜蔬,提着滿滿的大包小包回了醫館,車夫袁大已經準時将馬車停在醫館門前,來等着接三姑娘回家。
張善雲和張惠雲二人在醫館門口和楊學之道别,然後上了馬車。
坐進車裡,張惠雲挑明了問:“看你心情低落,是因為周大人的表妹?”
張善雲搖搖頭:“不是。”
“别以為旁人看不出來,從見到周大人開始,你就不對勁。要說那周大人也不對,從不主動邀你,我們都搬來應天府這麼久了,家裡他倒是常來,可是一次都沒有邀約過你。”
善雲把雙手疊在一起,齊放在膝蓋上。
“懷德哥哥隻是和大哥情誼深厚,所以連着關心一下我們罷了。是我不該肖想。”她幽幽道。
惠雲的嗓音略微提高了一些,“肖想?我妹妹怎麼就肖想他了,是他自己平白地來送你東西,噓寒問暖。要說肖想,也是他肖想我們張家姑娘。”
“他大約隻是看我年紀尚小,可憐我罷了。”張善雲問:“二姐姐,你還記得很多年前,他送我的那一柄墨嗎?”
“記得,你說柄那墨一眼看去就是好墨,一直沒舍得用。”
善雲垂下眼,神情低落。“近日我将它拿到醫館裡用,今早楊太醫看到了,告訴我這柄墨出自徽州李家。”
“李氏從南唐時期就造墨,李氏名墨的配料比藥方還要貴重,要取玉屑、龍腦、煙松、珍珠、冰片、麝香、犀角等各種名貴藥物,再與生漆一同制成。”
“這樣的東西,若非楊大人告知,可能我一輩子也不知道。可這樣的好東西,懷德哥哥随手就拿來送了人。”
“我和他,終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