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之前,明明還聽見何舟澤在和助理打電話。
難道助理來接他走了?
随即她又搖了搖頭。他不可能會把她一個人留下,更何況他的外套還挂在椅子上。
喬之想拿手機給他打電話,卻想起來下午的時候何舟澤的手機就已經沒電關機了。
暴風雨中的海洋并不平靜,這一片區域的地勢低平,海岸環境複雜。
喬之突然一陣心慌。
她急忙下床,打開門便沖了出去。
“何舟澤!”
“何舟澤,你能聽到嗎?”
她喊了許久,回應她的隻有陣陣浪濤聲。
喬之害怕得發抖,腦子開始閃過種種可怕的設想。她咬唇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推測着何舟澤有可能去了哪裡。
“何舟澤——”
在她最後一次嘗試喊他時,終于有了回應:“我在這!”
何舟澤的身影從霧色中出現,皎潔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喬之看見他向她揮着手。
“你醒了?怎麼還跑出來了?”何舟澤小跑着過來,拉着她往觀察站的小房裡走。
喬之現在雙腿還在發軟,她緊緊抓着何舟澤問:“你去哪兒了?”
對方有些不好意思地從身後取出一束鮮花,說道:“剛剛雨停了,我就出去摘了這束花。”
淡紫色的花瓣上沾滿了透明的水珠,卻綻放得奪目。
——是她下午在相機裡看到的那一種。
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喬之甩開何舟澤的手,快要哭出來:“大晚上的,你為什麼要亂跑?”
她無法解釋她突如其來的懊惱,下定決心再也不要和何舟澤說話。
她轉身就要走,卻被何舟澤拉住了手臂,她擡頭看見他滿臉都是高興的神色。
何舟澤不合時宜卻又克制不住欣喜地問道:“喬喬……你是在為我擔心嗎?”
喬之抿着嘴沒說話,從何舟澤手中拿走了那束野花,又把凳子上的外套丢給了他。
“外套幹了,晚上氣溫低。”
何舟澤笑吟吟地接過外套,邊穿邊說:“好,你别生氣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雨已經停了,但夜晚還沒有結束。
兩人索性等天亮再回去。
何舟澤一晚上沒睡,此刻精神卻極其振奮。
“前兩周我在沙州看到了沙漠裡的日出。”他踱步到窗戶旁,透過窗玻璃看着外面的海,提議道,“今天一起去看海上日出吧。”
喬之剛剛被他吓得睡意全無,想來反正無事可做,便也答應了。
兩人收拾好東西往海邊走,最後找了個位置坐下,靜靜等待日出。
“小王說,我們節目組可能要在你們試驗中心借住兩天。”
喬之想到昨天的暴風雨,也覺得合情合理,畢竟在那樣的天氣裡,露營是絕無可能的。
好在風鳴島試驗中心每年都會接待高年級本科生來做暑期科研訓練,房間充足,接納一個節目組不成問題。
“我們食堂阿姨的手藝很不錯。”
何舟澤笑笑說:“那太好了,我還以為這次露營隻能吃泡面和預制菜。”
說話間,海霧慢慢消散,海平面下透出了一點金光。
何舟澤抓起相機,說道:“日出要開始了。”
他開啟了視頻模式,一邊随口說着:“我現在正坐在海邊看太陽漸漸升起,耳邊有浪聲作伴……”
他沒有事先寫台詞,大多數時候保持着沉默,隻将内心的真實感受一一道來。
何舟澤的聲音很好聽,偏低的聲線卻并不喑啞,言語流動中帶着一絲清亮。就像晨間的海風,明明包裹着大海巨大的力量,卻在人們耳畔溫柔克制地停下,不緊不慢地講述着遠方的故事。
待太陽整個露出海面,喬之聽到他這樣作結:“這是我最難忘的一場日出。”
“基地早上幾點開飯?”收好相機後,何舟澤突然問道。
喬之想了想說:“六點半到七點之間?”
聽罷,何舟澤又揚起了嘴角:“現在還不到六點,不如我們一路逛回去吧。”
喬之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竟然再一次縱容了何舟澤天馬行空的想法。
何舟澤明明也才上島兩天,記憶力卻驚人的好。
他一路帶着喬之重訪他用視頻記錄下的地方,昨日她隔着屏幕見到的東西——比如白糖比食鹽貴十倍的小賣部、某戶人家屋檐上還有燕子往來的鳥巢,都一一出現在了她眼前。
最後,何舟澤帶她在一個破舊低矮的房子前停下。
“?”喬之不解地看着他。
何舟澤指了指門框上幾乎已經完全掉色的牌匾道:“——這裡,是财神廟。”
天已經漸漸亮起來,喬之的視線穿過敞開的大門,确實看見了一方小小的神台,還有上方牆壁上斑駁的财神爺畫像。
簡陋破敗的神廟,連一尊真正的神像都沒有,卻寄托了島民們最淳樸的心願。
何舟澤拉着她就要往裡面走。
“大明星還嫌錢賺不夠嗎?”喬之玩笑道。她知道她和何舟澤都不是物欲高的人。
何舟澤打趣道:“沒人會嫌錢多。不過呢,我是來求财神爺幫我轉達心願的。”
“?”
“他們神仙之間應該互相認識,我們的願望肯定能被轉接給相關部門。”
喬之聽了他的這番理論,竟挑不出毛病來,于是最後她也虔誠地拜了拜财神爺。因為這願望還要轉手,她不敢許太複雜的,隻懇求在離開風鳴島前能親眼見到野生海豚。
走出财神廟後,喬之問何舟澤:“你剛剛許了什麼願望?”
沒想到何舟澤隻是神秘一笑:“說出來就不準了,等實現了我再告訴你。”
喬之也沒想着刨根問底,兩人便各自懷揣着秘密走回了試驗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