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之收起了外賣盒,垂眼道:“我沒有生氣。”
她的聲音裡沒帶什麼溫度,讓何舟澤想起兩人初識之際,也是這樣陌生。
她繼續說道:“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沒什麼不對的。”
何舟澤着急解釋:“這是兩碼事。”
“這是一碼事。”喬之鎮定反駁,“你會為了我放棄音樂嗎?”
喬之這話一問出口,又覺得答案絲毫不重要了。是與否,都不是她想要聽見的。
她道:“音樂對你來說那麼重要,所以你才會一直糾結。而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她閉上了眼睛,無數記憶碎片閃過,溫暖的、發光的、難以忘懷的,同樣也仿佛易碎的。
喬之不想成為那個被碎片刺傷的人,所以她擡眼,在何舟澤說話前開了口:“何舟澤,我們分手吧。”
喬之的話仿佛驚雷,震得何舟澤半晌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拿到offer了,最近一直在忙畢設和出國的事情,沒有多餘的精力應付你的情緒了。”喬之一字一句都說得清晰,“我們倆在一起對彼此都沒有好處。”
她鎮定得好像在說:“今天的外賣口味很一般。”
何舟澤輕笑了一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我成了你的阻礙嗎?”
緊接着,喬之給了一個冰冷的答案。
她說:“是。我們應該走該走的路,過好自己的人生。何舟澤,我不想再和你有關系了。做你的女朋友,我後悔了,我一點都不開心。”
他見喬之神色如常,仿佛是說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話。他盯着她看,似乎想要找出一絲可疑的破綻,卻終究是失敗了。
喬之親手畫下了他們的句點,毫無預兆地宣判了這個故事的終章。
那天以後,喬之再也沒見過何舟澤。
她親手删掉了和他有關的一切,包括因他相識的那些朋友的聯系方式。她似乎決心要将他從她生活中移除、抹淨。
喬之沒再主動了解過何舟澤的資訊,但卻不可避免地總是聽到他的名字。他又上了幾檔音綜,參演了兩個大型音樂節。
關于他的讨論更甚從前,隻不過她終于變成了局外人。
畢業前幾周,喬之在女寝樓下碰見了夏安語。
對方先叫住了她:“喬……喬之。”
夏安語的穿衣打扮變得穩重成熟。雖然建築系要讀五年,但喬之聽說她已經開始實習。
喬之點點頭,等待對方說話。
夏安語從包裡抽了一張A4大小的海報,上面寫着“畢業音樂會”幾個大字。
她看起來很猶豫,但最終還是開了口:“這周六的畢業音樂會有樂隊演出,可能是最後一次了。雖然你和……分開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抽空來看看。”
喬之接過那張海報,看見“同味素”的節目被列在了極其顯眼的位置。海報右下角有樂隊三人的剪影,何舟澤站在中間的位置,臉上挂着自信又璀璨的笑容。
她的心幾不可聞地重跳了幾下,然後她擡頭微笑:“有時間的話。”
周六那天,喬之沒有别的事情,但她還是失約了。她早早地躲到了實驗室,卻碰上來做實驗的師姐。
對方看見她,驚訝地問:“你怎麼還來實驗室?不是都答辯過了嗎?”
喬之心中空落落的,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借口道:“吳老師說我的畢業論文可以試着投個稿,我來找他聊聊。”
師姐更奇怪了:“可是吳老師這周出差啊,他沒跟你說?”
輕易就擊碎了她的謊言。
喬之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覺得心裡一團亂麻。她嘴上随口搪塞:“哦……我以為他今天就回來了,謝謝師姐提醒。那我先走了。”
她失神地走出海洋樓,騎上車不知道要往什麼方向去。
音樂會的位置還是在小劇場附近的那片草坪,喬之聽見震天響的音樂時,才意識到自己不自覺地就來了這邊。
過去她常常在做完實驗後,從海洋樓走到小劇場找何舟澤吃晚飯。
這麼多年的習慣,早就刻在了潛意識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她卻沒有勇氣停下來,走過去看一看他們最後的演出。
喬之遠遠地路過音樂會現場,經過時加快了騎車速度,逃也似的想要避開什麼。
隐約間,她還是聽見了何舟澤的聲音,他說:“祝大家前程似錦。”
所有人似乎都抱着前程似錦的美好願望迎來了畢業季。喬之就這樣結束了大學四年的生活,從江大畢業了。
聽說,何舟澤因為行程沖突,沒來參加畢業典禮,連畢業證都是朋友代領;聽說,他的粉絲已經幾百萬;聽說,他似乎要拿今年的最佳新人獎。
離校那一天,喬之收到了一則匿名短信,那個人說:“喬喬,畢業快樂。”
——陌生的号碼,熟悉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