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涼的心中突然湧起了一陣不好的預感,剛轉過去的頭即刻便又轉了回去。
巧的是,正好撞見了謝訦正仔細摩挲着她方才遞給他的玉佩。
更巧的是,謝訦指尖停留的地方,似乎……正是她方才無意間碰到的那處。
謝微涼:“……”
雖說謝微涼心中也知曉這玉佩就這麼大一點兒,可是她的心中那一抹異樣的感覺卻反倒是愈發強烈了。
突然與謝微涼對視的謝訦:“……”
而這邊的謝訦也并沒有好多少,他在當日父皇将東西賜給自己的時候便随手扔進了庫房,連同母妃的那一塊一起。
時隔多年,謝訦已經記不太清對父皇的恨還餘下多少。
甚至直到現在,他對自己那位所謂的父皇的印象都很淺薄,唯一記得的便是母妃在病重之時,偶爾會談及他們兩個初見時的一些隻字片語。
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再往後,母妃便也去了,他被太後接回宮中。她生性嚴格,自己又不是她所出,自然對自己也并沒有多少感情。而他也為了博取她的信任,将母妃身上唯一一件留給自己的遺物藏了起來。
而這一藏,便是再也沒有見過陽光。
換言之,今日也是謝訦再次見到這物件,一時竟有些恍惚,心中那股名為“思念”的感情,時隔多年再次入如潮水噴湧而出。
謝微涼倒是沒有想到事情究竟是如何發展成現在這番模樣的。
看着突然坐在她身旁,眼角隐有淚珠的謝訦,饒是平日裡以見多識廣自居的謝微涼也一時愣在了那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突然,她感覺到肩膀上傳來的沉重力量,擡眼望去,卻見謝訦不知何時已經将頭小心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臉上的表情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哀傷。
“陛下……”謝微涼欲說些什麼,卻又在看到謝訦的表情之後十分識趣地閉上了嘴。
“姐姐,我好累啊……”
過了許久,久到謝微涼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靠在肩膀上的人忽然道。
長時間的沉默讓謝訦說出來的話的聲音都有些沙啞——謝微涼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她輕輕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開口道:“累的話,就歇一會兒吧。”
反正至少現在,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就算是短暫地休息一會兒,應該也不會有人發現的吧。
思及此,謝微涼微微合上了眼。
而在謝微涼不知道的地方,靠在她肩膀上的謝訦緩緩睜開了眼睛。随後,他吐出了一口濁氣,又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靠在了謝微涼的肩上。
當然這一次,謝訦很自覺地承擔了自己身體的大部分重量。
他的手中,還攥着那一枚謝微涼遞給他的玉佩。
自母妃離世之後,謝訦已經很少再夢見她的身影了。以至于這許多年過去,他幾乎快要忘記了母妃的樣子。
而正是在這樣一個平凡的日子裡,沒有任何預兆的,謝訦就這樣又夢見了那個人。
恍惚中,那人離他越來越近,隻是同她離世時那日臉上的哀傷不同。
現在的她,臉上布滿了笑容,卻更像是一種釋然。
而謝訦就這樣站在原地,臉上表情凝重,一時間居然忘記了該如何反應。
直至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那個生養他的女人,向他緩緩伸出了手。
下意識的,謝訦将臉湊上前去。
反而,那人的手自他的臉上穿過,謝訦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擡起胳膊,作勢要抱住眼前這一抹虛幻。
然後,落空。
謝訦看着眼前的人離他越來越遠,心中突然沒由來地湧起一陣恐慌。
“陛下,陛下……”遠方依稀傳來了輕柔的聲音。
謝訦聽到這聲音,頭卻愈發疼了,他下意識以手撫上額頭,閉上了眼睛。
然而再睜眼,眼前卻又是一番熟悉的景象。
“不要……不要……母妃——”
于是,謝微涼剛端着一杯茶水過來,便見原本躺在軟榻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
而她端着茶杯的手,也已經被一雙有力的大手鉗制住,手裡端着的茶杯裡的水幾乎就要溢出來。
!
謝微涼心中一驚,另一隻手便火速将杯子接過,随後便以平生最快的動作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目光這才又落在了眼前剛剛醒來還有些懵懂的謝訦身上。
而自己給他的那枚玉佩,不知何時已經掉在了地上,有一個角已經被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