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涼哪裡能料到懷中的人上一刻還在咳嗽,現在便能如此臉不紅地一口氣說出這樣一連串在他人聽起來不那麼禮貌的話,一時楞在了那裡。
不過靈隐倒是并不介意這些,聞言隻是笑了笑,随後便道:“陛下這話便是言重了,我此行心願已了,自是當自行離去,怎好再勞煩娘娘再相送呢?”
這一番話說完之後,他微微颔首,卻是真正離開了。
而門外,隐隐還傳來了王誠的聲音:“大師請,奴才帶您出宮……”
兩人漸行漸遠,謝微涼細細聽去,卻是再也沒有聽到什麼。
“怎麼?姐姐就這麼對他戀戀不舍嗎?”突然,身旁傳來了一道幽怨的聲音。
緊接着,謝微涼便發覺背後靠上了一道灼熱,她下意識回頭望去,聲音也有些沙啞:
“陛下……”
不知為何,謝微涼總感覺今日的謝訦似乎格外的不對勁。
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嗎?
然而謝訦并未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随即溫熱的呼吸便落在她的耳邊。
“那人都走了,陛下還是不舍嗎?”
謝微涼頓時被這聲音吓得渾身一顫。随後,她緩緩轉過身去,正好對上了謝訦一雙幽怨的眸子,一愣。
“陛下這是?”
待到這殿内隻剩下謝微涼欲謝訦兩人之時,她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謝微涼總覺得,今日的謝訦十分不對勁。
此時的謝微涼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自然沒有留意到她背後的氣息是何時離去的。
而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謝訦早已經站在了窗前。今日天氣甚好,宮女們原先開着窗子透氣,卻不曾想到橫生變故,便又匆忙将窗戶關上。
此時,謝訦站在窗前,卻是不知何時又将窗戶開了條峰。初春的和風透過縫隙吹了進來,倒是顯得他整個人的身軀更加單薄了。
謝訦站在窗前,微風吹得他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他的鼻尖恍惚還能聞到靈隐身上那股獨特的香氣。
而那香氣,如若他沒有記錯的話,應當是蜀中巫師一族特有的香料。
忽然,他感覺到肩膀一沉,随後一件披風便已經落在了肩上。
謝訦轉過頭去,對上的便是謝微涼一雙飽含着擔憂的眸子,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安慰道:“我沒事,姐姐不必擔心。”
然而謝微涼的眉間卻并沒有因為謝訦的話而松懈半分,反倒是看了一眼窗戶,嗔怪道:“陛下也真是的,身子還不好,這便又到窗戶前吹風了,竟是将大師和太醫的囑托丢了個一幹二淨。”
語氣之熟稔,倒是叫兩人都同時愣了一下。
随後,謝訦的臉上便露出了一抹笑容,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揶揄,道:“那些太醫,慣會說些小病喚大的事情來,姐姐如此聰明,也是叫他們給唬住了。”
雖然這話是謝訦有意緩和氣氛所言,可謝微涼臉上的表情卻并沒有因此而輕松下來,反倒是她心中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愈發凝重。
随後,她擡頭,看了一眼謝訦的臉色。
然而就是這一眼,卻叫謝訦逮了個正着。
謝微涼下意識便低下了頭,細看之下,耳尖還隐隐有些泛紅。
“呵……”頭頂上突然傳來了謝訦的笑聲。緊接着,謝微涼便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人輕輕捏住,随後那雙指微微用力,她的一雙眼睛便對上了謝訦那雙含着笑意的眼睛,眼神便下意識躲開。
“姐姐這是害羞了?”謝訦隻是覺得驚奇,一雙眼睛便從頭至尾細細地打量着謝微涼,一副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表情的模樣。
就在謝微涼被他這直白的目光盯得渾身不适的時候,謝訦這才舍得将禁锢着她下巴的手松開。
而後,謝微涼立刻低下了頭,整個人也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可偏偏這時頭頂上又傳來了謝訦的聲音——
“我就在這兒,姐姐要看,光明正大看便是,躲躲藏藏幹甚?”
謝微涼聽到這話,心中的羞憤漸漸消散了不少,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了頭,卻見謝訦不知何時已經将頭轉去别處了。
她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鼻尖卻突然聞到了一縷極淡的香味兒,又看了一眼透着縫隙的窗戶,心下了然,嘴上便道;
“倒是沒有想到靈隐大師身上的香料味道居然如此厚重,也難怪陛下感到不适,臣妾在這老遠都聞到了些許。”
說罷,她上前一步将窗戶關上,随後在謝訦略帶驚訝的目光轉過身,從屏風後面取出了一套嶄新的裡衣,放到謝訦的手裡:“陛下先去換身衣裳吧,這裡衣上沾染的全是香料的氣味,聞着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