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察覺到自己有些危險的想法之後,她想。
而與她相似的是,在裡間沐浴的謝訦的心境也恰好同她相似。
謝訦心中有事,故而在裡間泡澡的時間并不長,隻是稍微沖洗了下,不稍片刻便穿好衣服走了出來,而後便撞見了謝微涼背對着他的影子。
背對着謝訦的謝微涼并沒有察覺到她的背後突然多了一個人。是以一雙手忽然搭上她肩膀的時候,謝微涼下意識的身體一哆嗦,随後心便跳得飛快。
“姐姐?”剛從裡間出來的謝訦聲音還有些沙啞,不複以往的低沉。
是以謝微涼先是一愣,緊接着便身體一顫,一雙腳頓時似有千鈞重,就連轉過來都費勁。
“……陛下。”她輕聲道,随後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失态,“陛下可是有事要吩咐臣妾?”
現在的謝微涼隻是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是前所未有的慌亂——這讓她整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因此,她隻能試圖用工作來讓自己盡快恢複以往的狀态。
若是平日裡的謝微涼,自然是可以聽出自己話裡的異常的。可奈何現在的她與平日裡實在是大相徑庭,是以這話說出口之後她自己并未發覺有何不對。
然而謝微涼沒有察覺出來的異常卻被站在她身後的謝訦發覺了不對。
在謝微涼看不見的背後,謝訦聽到了她的話,微微皺起了眉頭。忽然,他注意到謝微涼似是無意摩挲着手腕上戴着的檀香木手串,眉頭微蹙。
那串珠子,如若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這珠串——應當是當年靈隐親自開過光的那一條。
而謝微涼自說我這話之後,手指便下意識地尋些東西來緩解尴尬。
這一尋,便真叫她找到了些東西——那便是她手腕上謝訦送來的檀香木手串。
自她在點翠閣中聽木沉霜說了當年的南疆發生的事情之後,一抹疑雲便一直萦繞在她的心頭,久久不見散去。
而這一來二去,居然便是造成她失眠的原因。
謝微涼一邊在心中暗暗唾棄自己就是天生的勞碌命,一邊又在數不清的夜裡瘋狂思索。
直至某一日,依舊是一個普通的清晨,謝微涼照常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裡自己略顯憔悴的面龐隐約可見。
而竹沫照常為她梳着妝,忽的眉頭一皺。
而之後,謝微涼便聽見了竹沫小心翼翼地開口:“娘娘……您眼下的烏青……”
謝微涼平日裡雖然在某些事情上嚴厲,可平日裡卻并不會刻意拘着宮裡的宮人們,甚至有時心情舒暢,還會忍不住前去窺探一二。
是以包括竹沫在内,崇德殿裡的其他宮人們在幹活之餘,也不忘互相八卦一二。
久而久之,就連竹沫也敢在謝微涼面前大膽勸誡一二了。
就例如現在,竹沫在得到謝微涼的回應之後,勸誡的話在嘴邊轉了幾轉,這才說出了口——
“娘娘近日可難以入眠,不如請太醫來看看?”
而也正是聽到了竹沫的話,謝微涼這才開始注意起自己沉寂已久的黑眼圈——在現代,她大學熬夜,工作之後加班更是常事,久而久之,這眼圈便成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後來,還是外婆看不下去,硬生生地壓着她在某一個平靜的午後,帶着她來看了中醫。
回去的時候,她的手中還拿着一堆中藥。
苦澀的味道似乎又萦繞在嘴邊,謝微涼下意識一哆嗦,随後便狠狠地搖了搖頭,将腦海當中那些不好的回憶驅逐出去。
……
不知為何,她居然又想到了這些,那股苦澀的味道頓時便如潮水般蔓延全身,謝微涼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她手腕上的珠串上——自竹沫說完那話之後,謝微涼心中便起了調理的心思,包括但不限于泡一些安神的茶,吃一些養生的藥膳。
而後除了這些,倒還真叫她找到了些有用的。
謝微涼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深褐色珠子上——這檀香木珠子,其在串成手串時便由特制的安神香料熏過,經過長時間的風吹日曬,其上熏香的痕迹也已經所剩無幾。
最關鍵的是,它還是遭香火供奉、被開過光的物件。
謝微涼雖然生長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可對于這些錦上添花之物,向來是來者不拒的。
不過至于安神的熏香,謝微涼眼波流轉。
她自是不敢用的。
思及此,她的目光隐約落在了背後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上,心中卻忽然漏跳了半分,手上撥弄着珠子的動作卻是愈發快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她撥弄着珠子的右手背上便又覆上了另一雙大手。謝微涼先是一愣,随後便發覺鼻尖剛沐浴完的香氣愈發濃烈,竟然是兩人之間的距離又小了些。
“姐姐……很喜歡這手串?”背後傳來了謝訦小心翼翼的聲音。
然這話卻是叫謝微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