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踏入李家,李簪雪心神恍惚一瞬,十五年的歲月猛然在腦海中浮現,耳邊似有似無的嗡鳴聲,以及前世今生的記憶颠倒,不由得讓她眉心蹙起。
這時,餘光瞥見李夫人走來。
她穩了穩心神,面色如常地跟在李夫人一側,往後宅的方向行走,而謝司珩和李禦史等人則是去書房議事。
兩輩子的記憶在這一刻徹底融合,好似從今以後斯普莫尼就是李簪雪,又或許是從穿越的那日起,她就是她,不分彼此,繼承因果。
吐了一口濁氣,李簪雪目光清明,在心裡默默念道:
你無發掙脫桎梏,由我來做!借屍還魂,開啟新生,本是因果中的一環,願我今生所做的一切,都将成為你來世的善果。斯普莫尼即李簪雪。
幾秒後,心中的想法得到了回應。隐約間,李簪雪仿佛聽到了缥缈輕靈的聲音,不太真切,在斷斷續續的話語中,她終是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謝謝你,這位好心人。」
随風而逝,隻留下一陣餘香。
李簪雪啞然失笑,若非不是用着旁人的身軀,她也不會如此。
恐怕在穿越的那時起,就已經将孫媽媽和春纖弄倒,而後迅速離開齊國公府,無牽無挂地過着自己的人生。
可惜要是這麼做了,不說對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單論原主的靈魂是否消失于世間,還是一個不确定的因素。
李簪雪能借着别人的身軀活下來,那麼原主呢?固然有千百種方式能将她送回陰曹地府,但從一開始就省去這個麻煩豈不是更好?
而且……
李簪雪眼底泛着笑意,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閃而過的偏執和興奮洩露了她心中的不平靜。
須臾間,李簪雪已經和李夫人來到了自己曾經的閨閣。
甫一進來時,還未清掃過的積雪上布滿了紅梅。
從遠處看去,仿佛是一朵朵紅霞從雲端墜.落,每踩一下,簌簌的聲音瞬間讓人浮想聯翩,頗有種自己乘紅霞飛往天際,别具一格的新奇感留存在心尖慢慢回味。
這些巧思,包括李府内的布置,皆有李夫人的手筆。
或許是有才情的人都有高傲之處,這也導緻她多年來不受李禦史的喜歡,隻空有主母的名聲和地位。
有人追求情愛,有人追求權勢,也有人追求平淡。
各花入各眼,每個都有自己的心之所向。而李夫人所念的,恰恰正是這份怡然安靜。
李簪雪打量着眼前的人,她雖是中等之姿,但氣質卓然。如書畫裡走出來的一般,自攜書卷氣。萦繞在鼻尖的筆墨味,更是蘊出一抹溫婉典雅之感。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暖閣,李夫人對屋内的婢女說:“你等快去給二姑娘換一身新的過來,免得她寒氣入體。”
半晌,李簪雪回來時,看到李夫人坐在玫瑰椅上,手裡拿着一塊肖似玉佩的東西,垂目沉思。
“母親手裡拿着的東西看着有些眼熟?”
聽到她的聲音,李夫人擡眸笑道。
“不錯,這正是你的東西。小時候昀疏想要它,你不肯給,便起了争執,後來老爺知道了這件事後,就罰你在祠堂裡跪了一.夜,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李簪雪目光一閃,應道。
“自然記得,那時我哭了很久,無論怎麼說,父親都不給我,還大罵我一通,後來有了新鮮的東西作伴,才慢慢将這件事情忘了。今日母親拿出這塊玉牌,我倒是有些恍惚,一時不敢确認。”
李夫人起身将玉牌交給她,略有深意地說。
“以前我隻當是普通的尋常物,自然不曾留意過。還是昀疏昨日派人送信,提醒我要将這個還給你。
因此我得了空,就去老爺那兒找了出來。現在細細端詳,方覺得這塊玉牌精緻。
哪怕上面的字迹被銳器掩去了原本的樣子,但握在手中,仍感覺出它的玉質溫潤細膩。
握久了還會泛着涼意,且裝它的木盒也另有蹊跷,難怪幼時昀疏會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