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齊國公府前停着一輛馬車,等兩位主人公上去後,馬夫用鞭子抽着馬屁.股,當馬感受到屁.股上的疼痛時,便擡起蹄子朝着李禦史家的方向奔去。
兩側行人見是齊國公府的馬車,便紛紛低頭避讓。
待馬車不見蹤影後,才有幾個人壯着膽子好奇地與周圍人讨論,嘈雜的環境随着攤位老闆的吆喝聲喊起,衆人方一哄而散。
馬車内,李簪雪帶着白色帷帽,将容貌和自己的半身子完全遮掩住,視線落在謝司珩今日穿的杏紅色錦袍上,借着帷帽下的薄紗,隐約注意到胸口處繡着的是一隻孔雀,周圍盤繞着諸多雲彩。
她這幾日偷偷觀察且研究過這方天地的規矩,非宗親、官吏不能用仙鶴、孔雀之類的圖案,謝司珩這麼大大咧咧地将它穿在外面是有什麼用意嗎?
謝司珩敏銳地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短暫的停留,他像是猜到了李簪雪在想什麼,遂扭頭看向她,語氣染上困惑道。
“怎麼?簪雪是覺得我這身打扮有些不妥?”
李簪雪搖頭:“并不,我隻是覺得二爺這身打扮有些特别,所以就多看了幾眼。”
他低頭瞧着自己身上的花樣圖案,啞然失笑道。
“你也被唬住了?我經常穿着與其類似的衣裳閑逛于街中。這并非真正的孔雀,我是白身,且無功名,隻有國公府公子的身份,饒是我的膽子再大,也不會做這種危險之事。”
李簪雪沉思默想,接過謝司珩的話茬說。
“我曾經在話本子上見過一個酷似孔雀的獸類,好像是叫孔雀雉。
它的羽毛是烏褐色的,而且上面布滿了棕白色的斑點,看上去很是普通。
但由于它的背部、翅膀、羽毛處都有紫綠色的斑,與孔雀極為相似,所以才得名為‘孔雀雉’。”
謝司珩看她說得頭頭是道,心底倏然升起一種怪異的情緒,還沒來得及有所凝思,就已經順着微波蕩漾的血流而散。
“尋常閨閣女子,興許連字都不識幾個,你倒是能知曉此物,當真是令我可驚可愕啊!”
李簪雪聽出他話裡的調侃,含羞帶怯地埋頭一笑,輕聲言。
“閑來無事,才看了幾本。那人著書時,除了字外,還有圖樣。靠着這兩個,我才略知一二。”
謝司珩莞爾而笑,沒有在意李簪雪那拙劣的回答,順着她的話說。
“讀書識字是好事,于自己而言多有益處。你要是以後覺得無聊,便去書房尋幾卷竹簡來看。”
提起這個,李簪雪目光微閃,欣然答應道:“既然二爺說讀書識字是好事,那我定要多讀幾本,以便能與您意氣相合。”
他沒有回應,伸手撩開車帷,望着外面路過的百姓,映入眼簾的全是高大威猛的男子,與記憶中的景象相左,又想到那個秘聞,不由得感喟一聲,惹得李簪雪投來關切的目光。
“你看看外面的人,能看出什麼來?”
李簪雪不解地歪頭,學着謝司珩的動作,向車帷外看去,發現行人匆匆,并無不妥之處。她将心中的想法告訴謝司珩,卻得到了他略微失望的眼神,于是追問道。
“是我哪裡說得不對嗎?”
謝司珩搖頭又點頭,看得李簪雪疑雲滿腹,他嘴邊挂起淡淡的笑意,明亮的眼眸仿佛能迸.射出一道星芒,似是懷念似是期冀。
“你說要是這街上也有女子出來小逛,亦或者是出攤買賣,眼前的光景是否能變成另一種景色歲月。”
李簪雪感覺體内的血液似乎在沸騰,轉眸流轉間仔細端詳着謝司珩,察覺他神情認真,不像是在說笑,視線又落向于那些為求生計而奔波的百姓,聲音裡噙着濃濃的不明。
“二爺所言,倒是讓我前所未聞。隻是男子主外,女子主内,兩者相輔相成的事兒,為何要讓女子做男子的活兒抛頭露面,那樣豈不是令人恥笑,還會被夫家嫌棄?”
謝司珩一時無言以對,對李簪雪骨子裡被禁锢的思想感到一陣無力。
可即便是這樣,他也并沒有産生半點嫌棄。既然李簪雪是他的妻子,那麼自己就有義務讓她試圖去跳出這個名為“枷鎖”的控制。
不知謝司珩所想的李簪雪,對眼前的這個人生起了疑,隻覺得他與衆不同。從方才的情形來看,謝司珩好像是真的在感慨,沒有旁的意思。
眼見這番話要落空,沒有答複時,馬車已然停在李禦史的府前,覺哉敲了敲車門,高聲提醒:“二爺、奶奶,咱們到了。”
從馬車上下來,就看到李禦史和其子李舟望快步走到謝司珩身側,其中李禦史背曲腰彎,一副趨奉之态,熱情地招待他進去。
望着前面三人的背影,落于隊尾的李簪雪悄然觀察四周。
比之齊國公府的雕梁畫棟、碧瓦朱檐,這裡的布設彷如深林之外的桃源境内,以山石為點綴,不受寒冬侵蝕仍傲然盛開的綠柳低垂,繪出一幅春意盎然的美景圖。
花卉勃勃擡首,透露一陣芬芳,沁人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