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嘴酸得要皺臉,他壓下心底跟着泛起的酸苦:“薇薇胃口還好嗎?”
喜歡吃酸還是吃辣?還是孕吐嚴重食不下咽?
“哪裡吃得下?”文外婆瞪着葉風道,“吃什麼吐什麼,還會想起不把自己當自家人的另一半,怎麼能吃得下?”
心底的酸澀壓不住,葉風擡起紅彤彤的眼睛,懇求道:“外婆,告訴我薇薇去哪了,好不好?我想當面和她道歉。”
“現在道歉有什麼用?薇薇都被你氣走了。”文外婆一臉恨鐵不成鋼,“是什麼不能說的壞事,非要瞞着?你爸也是,我這就打電話去罵他。看把你寵成什麼樣了?”
說着氣沖沖回屋,正門都不走了,直接翻牆。
翻一半挂牆上了,喊夏外婆幫忙,大家就都湧到院子裡。
葉風趕忙把外婆給抱下來。“外婆,您走門。”
文外婆哼一聲,再次爬上牆。葉風趕緊伸手扶,被啪一下拍開:“我吃的鹽都比你吃的飯多,還能活不明白?”
“是是,您說得對。”葉風張着雙臂圍在外婆身旁,以防她不小心滑倒。
文外婆哼哧哼哧爬上矮牆坐着,再哼哧哼哧雙手趴住牆,用腳慢慢探地。腳尖探着地了,再慢慢佝偻着身子下去。
安全着陸,她從花襖子裡掏出手機給葉長青打電話。随着年齡退化的耳朵,習慣開免提打電話。
聽着甯靜夜空下尤為大聲的外音,葉風為父親默哀兩秒。
嘟,嘟——沒響幾聲,電話就接通了:“喂,媽?”
“在忙着呢?”文外婆盡可能壓低聲音,表示生氣。但對這個和自己一樣愛着女兒一樣早早失去女兒的女婿,她很難冷臉。
她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她失去過兩次,深知怎樣的悲傷才能一夜白頭。
“忙完了,您說。”
“吃過飯了嗎?”他有一頭和自己一樣蒼白的頭發。可他才五十來歲,哪裡能和她這個一隻腳進了棺材的老婆子一樣?
“吃過了,您吃了嗎?”
“我吃過了。你要照顧好身體,菁,菁菁會擔心……”說着老眼泛淚。
葉風一聽翻過牆頭,抱住外婆發抖的肩膀。
文外婆立馬忍住哽咽,用力瞪葉風。葉風更抱緊,小聲說:“外婆别難過,我會陪着你。”
“媽,您也要照顧好自己。葉長青道,“我身體很好,都按時吃飯睡覺。是風兒去煩您了嗎?”
“對,皮得不行,把我孫媳婦和曾外孫都氣跑了。”
“曾外孫?”葉長青有些吃驚,“薇薇懷孕了?”
“你還不知道嗎?都被風兒搞砸了!”
“媽,您别氣,我去罵他。他要追不回薇薇,就别回來了。”
“對,快去罵,罵清醒點。”
“诶好,媽,那您早點休息,我這就給他打電話。”
這邊,文外婆的電話剛挂斷,葉風的電話就響了。
一看是葉長青,文外婆就又去爬牆:“你在這裡好好挨罵。”爬一半卡牆上,夏鳴和李保镖幫忙扶着下來。
然後,夏鳴端來炖雞到木桌,招呼李保镖們吃,邊吃邊看葉風被罵得抓耳撓腮。
哼,是該罵。再不罵,都要不知道自己做什麼鬼事了。
反正有外公跟着,姐肯定不會走遠。她不會舍得讓外公送去那麼圓的火車站再一個人回來的。
夏鳴估摸着應該是去哪家鄉親家玩了,等着葉風走再回來。
“爸,您能别再說了嗎?”葉風道,“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了?這麼快?”葉長青哼了聲鼻子,“還真是快啊,一點都不晚啊。”
“……我會把薇薇帶回家的。”
“帶什麼帶?給我好好接。你再不好好想想,莽撞的話,就放人嫁良人。”
“不可能!”
“喊什麼喊?你禍害人還不夠?為你受傷為你流淚還不夠?現在還帶着你的孩子在外流浪,你好好看看自己都做了什麼。一點不長進,早和你說了早點解釋清楚,你不是胸有成竹嗎?怎麼就是把人給氣跑了?”
葉風啞口無言。父親沒有說錯,都是他咎由自取。
“最多給你兩天時間,回不來我就厚着老臉去夏家,告訴他們自己兒子不争氣把他們珍愛的女兒氣跑了,讓他們休掉沒用的女婿。”
“……”
“聽到沒有?啞巴了?”
“聽到了……”葉風恹恹道。
“那還不快去找?”
“是……”葉風悶悶挂掉電話。夏薇有心躲着他,還請了外婆們幫忙,他上哪去找?
他茫然望着靜谧夜空中的點點繁星。薇薇,你在哪裡?
昏暗的路燈,照不清環山籠罩的農村。他瞧不見藏起來的她。
“薇薇!”葉風大聲呼喚,“夏薇!”
好些村民被回蕩的喊聲吸引出家門眺望,她卻再不會再像兒時捉迷藏那般突然出現。
她不會再關心他找不找得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