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一頓劈頭蓋臉的禮義廉恥教育,周文聽得面紅耳赤。
話裡話外都是恪守騎士本分,不要越界。
他關了免提,一聲不吭。轉頭看看一直盯着腳下積雪的夏薇,伸手想撫撫她沒有紮麻花辮的一束卷曲長發。
就要觸上,她低頭看了看自個肚子,嘴角微微揚起。
周文縮回手,對電話道:“我知道,我不會做那樣的事。”
不管她承不承認,她的心裡都愛着葉風。
隻是暫且無法原諒他的欺瞞,但終有一天會原諒的。
她本就不是記仇的人,又怎麼會原諒不了葉風的一點欺騙?
她滿滿都是葉風的眼神,欺騙不了别人,也欺騙不了自己。
“小文啊,聽師父的話,快把夏薇帶回來。孕婦要好好在家養着的,你媽媽當年懷你的時候,都是在家好好安胎的。”
“是,我馬上回去……”
夏薇轉過頭,盯着周文,用眼神詢問。
呆呆萌萌的可愛樣,他忍不住伸手壓上她頭頂一縷翹起的頭發。
夏薇擡眼盯着他手,周文知道他再不拿開,她就會動手自己拿。
她不喜歡除了葉風以外的男人的觸碰。
對她動手動腳的,都難逃一記揮鼻拳。
那在八角籠裡打斷過好些鼻梁骨的拳頭,唯獨不會揮向葉風。
此前,周文心有不甘琢磨過很多次。葉風能獨占夏薇,大概是得到了上天的憐憫。失去了雙腿,上天給他打開了另一扇窗。
在失去了母親又失去了雙腿的葉風面前,他不能說上天偏心。
可是誰能想到,這令人悲傷的不幸中會藏着一個驚天的謊言呢?
葉風用殘疾的雙腿一步步引誘夏薇靠近,甚至以身相許……一想到除夕的迎新年,從電話裡聽到夏薇喘息的無力,周文就渾身着火,恨不能讓葉風成真瘸子。
早知道葉風如此奸詐,他那些克制禮讓算什麼?都隻能是笑話了嗎?
不是沒想過即便結婚了葉風也隻能幹看着珍馐,可人家早扮豬吃老虎把銷魂滋味嘗了一遍又一遍。
哪像他做個有學姐的美夢,都不敢越界。隻是牽牽小手、親親臉頰,就激動得驚醒。
醒來發現夢一場,無盡的落寞就會陪他通宵到天亮。
現在葉風惡劣的陰謀已然公開,她是不是該幡然醒悟良人另有他人?
她是不是該看見他的衷心,向他靠近?
不會,她不會……他隻能癡心妄想。
可他不想。
如果她能原諒葉風的欺騙,是不是也能原諒他癡狂的占有?
“立刻、馬上,一刻不要耽誤。”武德電話裡嚴厲道,“在你爸知道前,把人安然無恙地送回葉家。”
“如果我不……師父要通知我爸嗎?”
“不止你爸,整個周家都會知道。周家不允許背信棄義的人存在,你想被趕出去嗎?你想讓你媽以淚洗面嗎?”
“那師父想我孤獨終老嗎?我不是師父,做不到。我有血有肉,為什麼隻能當一尊雕塑?”
“放肆!知道有血有肉,還要做禽獸之事嗎?教你的禮義,都學哪去了?!”
“難道我就不能有心上人嗎?”
“可以有,但不能違背道義。現在回來,師父不追究,你爸也不會難做,周家也不會丢了顔面。文兒,不要一步錯步步錯,有些錯不能犯的。”
“為什麼我喜歡上一個人就是錯?憑什麼有些人就能不幹人事還想要雙宿雙栖?”
“那是主子的家務事,我們不能幹涉。你先回來,我當面好好和你說。或者,你告訴我位置,我去找你。”
“不!”
“不要任性!”
“師父不是最疼我嗎?為什麼不幫我,卻幫外人?”
“我現在就是在幫你啊……小文,文兒,你先冷靜,什麼也别想,靜一靜,忍一忍就過去了。”
“我忍不了!我愛她!”
“……文兒啊……”
“師父什麼也不用說,我心意已決。我不後悔。”周文說完就挂電話。
纜車裡彌漫着濃厚的消沉,聽得雲裡霧裡的夏薇試探着安慰:“家裡逼你回去相親嗎?”
周文轉頭看向夏薇,滿臉疲憊又絕望:“學姐,我這種人是不是不配得到愛情?”
“當然不是。不要亂想,可能是家裡看你一直不談戀愛。之前我家裡也總催我戀愛嫁人。他們隻是擔心我們會單身到老。”
“我會孤獨終老嗎?”
“不會。你很優秀,人高馬大,有男子漢氣概,有很多女孩會喜歡的。實在不行,也可以相親看看。”她就差一點要去相親了。
“相親?”周文苦笑,“學姐也想我去相親嗎?”
快哭的表情,夏薇有些感同身受,張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她也不想相親,因為要等葉風。周文和她一樣有心上人,自然也會痛苦。
“學姐……可不可以抱我一下?”周文雙眼泛淚,凄凄戚戚。
夏薇不忍拒絕,拍拍自己肩道:“我的肩膀可以借你哭。”
周文沒忍住眼淚。
落淚的瞬間,他緊緊抱住夏薇,頭埋進她的肩窩。
溫暖的冷梅香,萦繞鼻間,無人疼愛而孤寂的心緩緩恢複生機。
學姐,學姐……滿心呼喚,無法言說。滿腔愛意,也無法表白,隻能随着生命流逝慢慢枯萎。
學姐,我愛你!周文在心裡喊。
夏薇輕輕拍着周文極力克制愛意而顫抖的後背:“不想去就不去,就按自己的想法生活。”
雖然會違背父母的好心,但自己的堅持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