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克制地垂下視線，轉身向自己房間走去。

客廳裡隻剩下他和姜己月兩個人，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裴賀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緊張。

姜己月狼吞虎咽了一會，胃裡總算好受些了，這才放慢吃飯地速度。

“說吧。”她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裴賀喉結無措地滑動，幾次張口，卻欲言又止。

“要是不知道怎麼解釋，就從頭開始說吧。”她轉過頭來看他，似乎帶着些鼓勵。

裴賀在她身邊，像是在罰站。

“我不是裴頌，不……不是你的未婚夫。”

姜己月：“那天為什麼是你來醫院接我。”

按照劇情，她猜測那天來的應該是裴頌才對。

“裴頌根本就不知道你哪天出院，是我問了護士，我去找你是……”裴賀的胸膛起伏，但他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慌亂，“是想要和你說說話。”

她好奇地問：“什麼話？”

“不知道，隻要能讓你覺得自己的這一切都是裴頌造成的就好。”

姜己月震驚于自己在這一句話你感受到的惡意。

他們不是親兄弟嗎，為什麼裴賀要怎麼做，離間她和裴頌是想要弄掰這段聯姻嗎？

“那你為什麼又改變了主意？”

裴賀心虛裡移開視線，“因為當時你反應很奇怪，沒有認出我。”

姜己月：“所以你臨時覺得假扮成裴頌，更容易攪黃兩家的聯姻……但這也不對啊，那你之後不是應該讓我讨厭你嗎？”

隻有我讨厭裴頌了，才會去求姜家解除這樁聯姻。

裴賀搖頭：“不是，我并沒有想要破壞聯姻，我隻是想……想讓你喜歡上我這個假未婚夫，這樣等你嫁給了真正的裴頌，就會知道自己被騙……”

姜己月右眼皮狂跳，“你這是想讓我在婚禮上大鬧一場？這有什麼好處？”

裴賀牙關被自己緊緊咬住，她沉默地等着他的回答。

裴賀：“這樣裴頌就會在婚禮上下不來台，而你……也會因此記恨上裴頌。”

姜己月：“那我也是當事人，我也會很難堪，而且你為什麼确定我會恨裴頌？”

裴賀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所以你不想我出門，不想我和姜家聯系，都是因為想讓我在短時間内依賴上你，離不開你？”

裴賀繼續沉默，姜己月當他默認了她說的話。

“當時我和他的婚禮還有這麼久，在此期間你就不擔心露餡？”

裴賀喉嚨發緊，這一刻恨不得失去自己的聲音，“你喜歡我，就不用……擔心……”

他的聲音依舊完整地傳到姜己月的耳邊。

她一時間沒懂這話是什麼意思，想了片刻才理解，她不可置信地道：

“你的意思是……沒錯，就算是暴露了，你隻需要将消息放出去，丢臉的依舊是裴頌和我。甚至我第一時間也是會選擇偏袒你的，因為比起你，裴頌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

姜己月輕笑：“這才是你最開始的想法吧，至于婚禮不确定性太高，鬧大了對裴家也不好。”

她想了想，如果真的等到了婚禮那天，她這婚到底是結還是不結呢？

姜己月心裡忍不住失落，“你讨厭我嗎？”

裴賀立即搖頭，大聲反駁，“沒有，我沒有讨厭你。”

姜己月：“那就是針對裴頌了？”

裴賀低頭，沒說話。

姜己月又問：“那現在呢？裴頌把我帶走，這不在你的計劃裡吧，為什麼之前沒有執行你的計劃，反而一直拖到現在。”

裴賀：“我……”

她若有所思，然後像是明白了什麼，“因為一直沒人發現，所以想在婚禮上賭把大的？”

“你讨厭裴頌已經讨厭到可以不顧裴家自身的臉面了。”

裴賀的腦子一片空白，他想張口為自己辯解，但他又無法否認自己曾經在腦子籌謀過的這些想法。

他隻是空洞地、蒼白地呢喃，“不是，不是……”

姜己月輕歎一口氣，她雖然看不見，但的感知異常敏感，她早就察覺到了裴賀呼吸間的異常。

隻是現在，她也不确定這異常是因為他計劃敗露後的後悔，還是因為欺騙她感情而産生的愧疚。

她放下勺子，已經沒有胃口吃下去了。

在兩個人的沉默中，她用他遞過來的紙巾擦幹嘴巴。

她覺得有些好笑，台子都拆了，他竟然還能繼續沉浸在“未婚夫”這個角色裡。

在這樣安靜的氣氛裡，裴賀的手忍不住發抖，他将手扣在桌子邊沿，尖銳的桌角狠狠地摩着手心，隻有這樣的疼痛才能支撐他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姜己月此時很想看一看他，看他是什麼表情，看他的眼睛裡是否有那麼一絲絲對她的不忍心。

但她什麼也看不見。

因為看不見，所以她還無法确定。

“裴賀，”姜己月忽然輕聲問他，像陌生人那樣的語氣，“你真的喜歡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