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公主淮樞甯破殼于大安三十七年的最後一天,龍破殼先為龍形,而後化為人形,人形狀态約莫五六歲孩童模樣,不出三月就能言語。
民間一直有種說法,血祭祖廟後降臨的三條龍,分别代表了天地人。而龍降世後,依次破殼而出的公主皇子們,亦有代表。
浮光公主閱今序,八面玲珑,一手禦下治人之術無師自通,又有觀天測地之能,主政。
躍金皇子連歸啟,剛正嚴峻,直言時弊,如同一把不通人情的鐵尺,司掌天下刑罰。
淩淵公主淮樞甯,殺伐果決,其力更在流雲君之上,流雲君殒身後,淮樞甯接過了清魔重任。據傳,她破殼時的龍吟,便震碎了華京附近的群魔……
而這麼個主殺伐的公主,群魔環伺都能淡淡一笑從容不迫的戰神,現在有些慌張。
她進了尹樓蘭的“閨房”,就那個醫館的後堂,還坐了他的床,而他本人,就躺在她的眼皮底下。
他剛沐浴過,人是香的,那水也還有餘溫,氤氲的水氣還未散盡,那幽幽美人香從四面八方襲來,根本不講道理。
她被群魔包圍都沒這麼難熬過!
淮樞甯給羽弗冬發了召回訊号,口頭安撫完外面的壇中妖後,折返回後堂。
前面的藥房與後面的卧房之間,挂着一條深藍的布簾,布料不精,有些沉重。
她挑開簾子,視線第一時間往床上望,後知後覺,喜歡上了挑簾這個動作。
有種,掀開面紗看美人的錯覺。
淮樞甯踱步到床邊,展扇掩住半張臉,隻一雙眼睛灼灼看向床上的尹樓蘭。
尹樓蘭。
聆夜城的一名醫士,籍貫繁都,槐木魅,醫術承自繁都尹家。
毫無破綻的身份。
但,她就是隐隐有種,他不該如此簡單的微妙感覺。
甚至,她認為,尹樓蘭的美貌,不止于此。
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第六感,從她看見他的第一眼,心中就鑽出了這樣的想法。
很奇妙。
明明這樣的美貌,已是人間罕見了,可她仍然在看到他的時候,冒出想要剝開他,看到他真面目的沖動。
這令她好奇。
魅很稀有,因是器物花草修得,缺了一種人味兒,美貌自帶缥缈感,故而經常被認作是魔。
反過來講,一些喜歡隐到人間暗地使壞的魔,也喜歡用魅來作假。
淮樞甯的視線從他的臉慢慢遊弋向下,停在了衣襟前。
尹樓蘭身穿淺紫裡衣,外面搭了件深紫罩衫,昏倒後,一側的衣肩滑下。
淮樞甯沒照顧過人,将他放在床上後,并未整理。
此刻,淺紫的衣領也敞了個口,露出一小塊雪白。
淮樞甯盯着看了許久,将他衣襟掩好的同時,手也搭在了他的心口。
手心傳來心髒的跳動,鮮活有力,且慢慢變得劇烈。
魔無心跳,尹樓蘭心髒的跳動太真實,做不得假。
不僅是心跳,他昏在她懷中,妖袅撩人的香氣裡,也有槐木的氣息,微弱但有存在感。
所以,掌下這個昏睡的美人真真切切是魅。
确認這一點後,淮樞甯卻沒将手收回來,她看向尹樓蘭的目光又熱了幾分,眸中的那點赤金如火般躍動着。
她有些上瘾了,手搭在他衣襟上的感覺,仿佛美人就在掌心,可以挑燈細細品賞。
他美得清冷,拒人千裡之外,可這副皮囊之下,卻似内媚,勾勾搭搭誘引着她。
淮樞甯心頭湧上一股熱息,那種蒸騰而上的沖動,很想讓她動一動手指,剝去他的外殼,扒開瞧一瞧那勾她的到底是何等妩媚。
他雖不是魔,但他身體裡一定栖息着魔。
隻這麼看着他,身體就隐隐興奮起來。
羽弗冬進來時,瞧見的就是這麼個情況。
“……幹什麼呢。”他皺巴着臉道,“你眼都放光了,活脫脫要把小醫生給吃了。”
淮樞甯這才不慌不忙收了手,讓出半個位置:“快來瞧瞧。你把事交給六業辦了?”
“不然呢?前腳剛落到繁都,後腳就聽見你召喚。”羽弗冬抱怨着坐下,撈起尹樓蘭的手,掐住了他的手腕,閉目。
淮樞甯又看向尹樓蘭的手,那雙手雪白纖長,精巧的如同最好的工匠師傅懷着虔誠用一生雕琢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