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歐陽琳和趙梁沖上了公寓樓。
盡管并不相信屍體爬到天花闆上一說,但他們都聽出了紀薇的情緒不對,歐陽琳敏銳感受到她的求助之意,比起相信死人複活,她更相信房中還有除她之外的其他人,因為那人的監視,讓紀薇不得不以一種荒誕的描述求救。
“不正常”的正常人。
趙梁腦海中冒出琳隊剛剛說過的話。
“等不及了。”電梯都在上行,趙梁拔腿跑入安全通道,長腿一邁先于隊長沖上三樓。
他的腦海中全是紀薇神神叨叨的叙述,越想越覺得滲人,不由爆了句粗口:“他媽的什麼鬼東西。”
死人不可能複活,更不可能爬上屋頂看着她,這世界隻有裝神弄鬼的人,多的人比鬼可怕,絕不可能發生死人詐屍、變鬼害人的靈異故事。
“趙梁,你冷靜一點!”手機通話沒有被挂斷,歐陽琳握着手機,爬樓的同時繼續傾聽紀薇的聲音,隻能小聲告誡。
當那句“他馬上就要抓到我了”散在走廊時,趙梁失了冷靜,發現房門未關,想也不想一腳踹了上去,拔槍的動作一氣呵成。
歐陽琳被他吓出一身冷汗。
索性,房中是安全的,沒有發生他們想象中的恐怖劫持。
“人呢?!”
趙梁翻遍了整間屋子,連房頂也檢查了一遍,并沒有看到紀薇口中的屍體。經過剛剛的翻找,房間稍顯淩亂,不止沒有殺人後噴賤殘留的鮮血,也沒有屍體躺過的痕迹。
這裡不可能是殺過人的作案現場。
紀薇騙了他們。
“不是,你……”趙梁抹了把臉上的汗,被歐陽琳拽停了聲音。
歐陽琳瞪他一眼,“等會找你算賬。”
她走向紀薇,見蜷縮的人沒有抗拒之意,蹲到了她的面前。
“紀薇。”放低了聲線,歐陽琳輕聲問:“你口中的屍體,在哪兒?”
懸在頭頂的滴血手臂,縮了回去。
紀薇有些缺氧的大口喘氣,她還是不敢擡頭,隻敢顫巍巍伸出手指,指向頭頂上空,“在這。”
“他從吊燈的位置,爬到了這裡。”就停在她的頭頂,狠盯着她。
歐陽琳循着她指的位置擡頭,發現從吊燈到床角的位置,确實足夠趴伏一人移動,但頂闆上幹幹淨淨毫無損壞撬開的痕迹,不可能做出反重力學的行為。
“天花闆上沒有屍體。”歐陽琳告訴她。
紀薇還是不敢擡頭,“他在的,還在看着我。”
歐陽琳撫平她淩亂蓬起的發,耐心勸解,“你大概看錯了,這個房間裡沒有屍體,更沒有眼睛會看着你。”
“我們都在這裡陪着你,我和小趙都沒有看到屍體,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呢?”
“不然你再擡頭找一找?”
許是被歐陽琳安撫到了,紀薇遲緩擡起了腦袋。
蒼白的面容被憋得發紅,趙梁從她的雙瞳中看出迷離,顯然眼前的人還不夠清醒。
“咦?”腦袋越仰越高,紀薇朦胧的意識逐漸恢複清醒,她将天花闆囫囵檢查一遍,疑惑,“怎麼不見了呢?”
她的語氣很是茫然,“他之前明明就趴在上面,還說要一直盯着我,怎麼突然不見了呢?”
趙梁聽得想笑。
感覺被紀薇戲弄了,他涼涼嘲諷,“世界上沒有鬼。”
隻有心鬼。
心中生鬼,萬物皆可化鬼。
以為以紀薇的狀态,不會将他的話聽入耳中,誰知紀薇忽然看向他,直勾勾盯着他辯解,“他不是鬼,是人。”
“是屍體,是人。”唯獨不可能有鬼。
紀薇撿起地上的糖果盒子,緊緊攥着,“我不怕鬼,隻怕他。”
“它們都還在房間中。”
紀薇确信,“一直在,沒有離開。”
可能藏到了天花闆裡面,也可能坐到了她的床頭正對,或許藏在花瓶中、書架上,畫框裡,眼睛中,以及任何她想象不到的地方,隻是,“唯獨不會藏在床底。”
“為什麼?”歐陽琳随着她的話看向房間的各個位置,聽到她笑了聲。
“因為——”
“床底看不到我。”
歐陽琳若有所思。
“天花闆,床頭,畫框……看不到……”低喃重複着,歐陽琳走向正對着紀薇的牆壁,那裡挂着一幅鑽石畫,畫中是纏繞着玫瑰的破損牢籠,以及沖出籠外的抽象生物,似鳥,卻無翅。
整張鑽石畫色澤錯亂,畫面模糊,顯然鑽畫者沒有嚴格按照色碼貼合。
碎鑽迎着水晶燈在閃閃發光,難怪在樓下看會糊成一團。歐陽琳湊近,盯着鑽石畫仔仔細細檢查,并沒有發現問題。
正要放棄時,她又想到紀薇剛剛的話。
藏到天花闆,花瓶中,書架上,畫框裡,眼睛中……眼睛中怎麼藏着眼睛呢??
目光落在畫中無翅怪鳥的眼睛上,細碎的黑鑽堆積成不規則的圓,每一片碎鑽顔色都不同,但大小一定相同。
“趙梁!”歐陽琳發現了問題。
戴上手套,将鑽石畫小心翼翼取下,卸開,趙梁用鑷子取下了無翅鳥眼瞳上的一顆碎鑽,一顆埋沒在鑽畫中、比其它鑽片稍顯立體圓潤的鑽片——
不。
不是鑽片,是“眼睛”。
聯系紀薇口中的“它們”,趙梁猜測,房間中不止一隻這樣的眼睛,還有許許多多藏在他們難以察覺的地方。
紀薇沒有撒謊。
這個房間中,在任何意想不到的地方,遍布血紅色的眼睛。
透過數不清、僞裝成任意生活物品的微孔攝像頭,它們監視着紀薇,将她的一舉一動,傳遞到其他眼睛中。
一雙雙,屬于人的眼睛。
攥着手中的“眼睛”,趙梁僵硬擡頭,似乎也看到了天花闆上的眼睛。
消失的屍體,正在上空俯視他們。
“小趙。”
歐陽琳發現了掉落在床底的相框。
沉重的金屬相框損壞,由陰暗角落轉移到他們眼前。趙梁睜大了眼睛,看到相框的玻璃保護層上印滿指痕,密密麻麻,用層層鮮血糊蓋了相框中的照片。
“這是……”趙梁往前邁了一步,踩上地毯。
歐陽琳蹲在地上,因他的移動再次發現異常。深色的絨毯極大掩蓋了髒污,也藏住了一些被他們忽略的信息。
示意趙梁擡腳,歐陽琳看清了被他踩住的位置,同樣有一灘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