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ver這家店成分比較複雜。
有美男,有美酒,也有美食。
孟泉常來這玩并不全是因為照顧姐妹生意,單純(孟泉自認為)是這裡的東西确實好吃。
這年頭西餐煎個牛排都賣幾百塊,幾片生菜扒拉兩下兩百多,高端餐廳似乎不整點洋玩意就沒檔次,可惜孟泉厭惡奶酪、濃湯、面包、牛排、魚子醬等等,平時覓食都在中餐館遊蕩,雖然silver看着洋氣,實際上内部餐飲大多偏中式,甚至甜品也是中式的,一年四季菜單變化,主打的就是順應時節。
她一早就點好了菜,訂了包間,盡管群發了消息邀請從前朋友一起來聚,但從昨晚開始就陸陸續續收到幾個曾經好友的婉拒,實際今天要來的也就她跟趙松果。
孟泉帶着初央經過熱鬧的一樓的時候不少熟人看見孟泉主動跟她打招呼,落到初央身上的目光有疑惑有探究。
初央似乎看見了幾個臉熟的,但也早就忘了人家名字,對方也明顯沒認出她來,于是就當沒看見,跟着孟泉上樓。
“你看見剛剛亮片小短裙了沒?她可是我們的學妹,你倆之前晚會上碰到過的。”
“什麼晚會?”
“咳、咳,就你當完主持人就去哄人的那個迎新晚會。”孟泉竟然還老臉一紅,羞臊地推了她一把。
當年初央追謝簡一,聲勢浩大,明目張膽,向來厚臉皮的孟泉想起來都替她害臊。
她這麼一提,初央倒是有了印象。
初央的腦子裡無關緊要的人是很難留下什麼深刻印象,她是個自私且自我的人,小時候人漂亮又聰明,十八歲前就沒聽過幾句不如意的話,家裡富得流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養成了個眼高手低飛揚跋扈的性格,對弱者從來沒什麼憐憫之心,周圍讨好她的人不在其數,考上四中之後更是幾乎沒把幾個人放在眼裡,雖然那是某房地産商的寶貝女兒,人家花了大價錢才能站在四中迎新晚會舞台上做主持人。
迎新晚會要在高二高三裡選四個主持人,兩男兩女,初央高二就當過主持人了,高三又成績優異名列前茅,個子高,足夠美,人家都求着她上台,她看在晚會負責人是她朋友的面子上就答應了。
可主持是一男一女搭配上台,得對台本得排練,這就導緻那位跟她對台本的男主持莫名其妙對她有點意思,晚會現場還有人故意起哄,把她辛辛苦苦追了兩年剛剛到手的嶄新男友給氣得當場離席。
初央又沒辦法抽身,主持任務艱巨,隻能等晚會結束趕緊跑,她挺有禮貌,走之前跟另一個女主持打了個招呼說她有事先離開。
想必就是孟泉說的學妹。
兩人正往二樓走,慢吞吞爬樓梯,前方一個服務生領路,忽然就聽見後邊傳來噔噔噔高跟鞋的聲音。
初央提前停下腳步,以為是有人着急上樓,側身讓出路來,還拉了一把跟服務生弟弟聊得火熱的孟泉。
一側眼,卻看見跑上來的正是孟泉提到的主持人學妹。
“初、初央姐,你回國了呀?”跑了小半截路還有點喘氣,學妹站在她們下一層台階仰頭看着初央,語氣中透着幾分小心翼翼。
初央剛回國,并不清楚面前這個“老同學”是來真心打招呼還是圈内人特地趕來奚落嘲諷,但轉念一想,嘴角扯起一個和善的微笑。
“嗯,剛下飛機。”
得到回應,學妹眼睛一亮,“好久沒聽到你消息!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呢!在這裡遇見你真的太幸運了!”
學妹的狀态可以說得上是歡呼雀躍了。
哦,原來是小迷妹。
初央跟人加了微信,小迷妹哒哒跑走了,鑽進人群跟自己姐妹炫耀。
孟泉酸不拉唧拉着她往上走,“原來除了我還有别的人在惦記你!央兒你魅力不減當年哦~”
“放心,你永遠是我的嫡長女。”
舞池裡,林荔回到自己的圈子中,臉上還帶着激動的紅暈,拿着手機跟小姐妹們炫耀,“我剛剛要到初央的微信了!”
來silver玩的都是内部會員,邀請制,基本上都是一個圈子,一群大小姐隔三差五就在這聚,林荔是因為好朋友陸洋洋的關系才進入她們圈子,她神經粗,心眼少,并沒有注意這個小圈子内的暗流湧動,就連她們姐妹花一共十個人卻有八個群這件事她也沒覺得有什麼。
“喲,看把我們荔枝高興的。”卡座上張湉有意無意摸着身邊小哥的腹肌,笑的陰陽怪氣跟旁邊餘黛對了個眼神,兩人默契一笑,眼裡的揶揄很明顯。
“哪個初央啊?”對面一人問道。
“你不知道嗎?”張湉手從小哥腹肌上挪開,小哥十分有眼力見地起身離開,她故意作出驚訝的表情,“就是初央啊,周家那個被發配留學的大小姐呀~”
“是她啊,好久沒聽說她的名字了,是被發配到哪了來着?非洲吧?我說怎麼這麼多年國内一點消息都沒有。”
“聽說周家跟沈家聯姻也要換人咯?沒娘的孩子真可憐呀。”
卡座中央的錢筱筱聽着她們你一嘴我一句聊的火熱,無一不是在嘲諷初央被家裡抛棄,心情愉悅又開了兩瓶酒。
其他人察言觀色,聊得越發火熱。
半天插不上話的林荔終于覺得有點不對。
她們說的,好像不是什麼好話。
初央是哪裡得罪她們了嗎?
林荔看了看身邊的陸洋洋,兩人借口去廁所,路上陸洋洋拉着她胳膊低聲提醒:“以後别在錢筱筱面前提初央,她們是死對頭你不知道嗎?”
“啊?”這個她真不知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反正錢筱筱很不待見初央,你以後克制一下,”陸洋洋說,“不過初央回來幹什麼?周家都快被周夏栀跟柳雲華吃幹抹淨了,她回來有用嗎?”
周川鳴剛死了老婆就二婚還幫人養女兒,周夏栀也就是個繼女,卻在周家享受着獨一無二的寵愛,每每出席重要場合都讓周夏栀出盡風頭,甚至還把跟沈家聯姻的機會給了她,周鳴川擺明了不允許任何人看不起柳雲華母女。
盡管如此,背地裡錢筱筱為首的這一群人根本不會搭理周夏栀。
她們惡心周夏栀這樣的存在。
一個繼女,無痛銜接享受着人家積累的資本,躺在别人屍體上吸血,輕而易舉地獲得自己原本不可能擁有的權利與資源,竟然還踩到她們頭上來。
“你一會兒回去不要再提,盡量配合她們說話就行。”陸洋洋再三叮囑,“阿姨說了讓你跟錢筱筱搞好關系,好不容易拿到的機會,你可别搞砸了。”
“嗯,我明白的。”雖然她不太理解,但林荔知道陸洋洋是為她好,乖乖應下,再回到卡座的時候她們已經換了話題。
***
二樓包間。
孟泉說趙松果還得一會兒才能來讓她們先吃,初央早就餓了,一邊聽孟泉念叨一邊吃飯。
巴黎沒什麼正宗中餐,六年下來,初央就沒吃過一頓合心意的飯菜,菜剛端上來她就開始忍不住分泌口水。
一盤清蒸魚,還散着熱氣,初央慢條斯理拆着魚,魚肉滑嫩,味道鮮甜,火候剛剛好。
“以前她們可不這樣,每次出去玩都吵着鬧着要我遞邀請函,今天是周五!周五晚上不出來嗨能有什麼事!松果兒還是個加班的社畜都說要來玩!什麼意思嘛!”
初央把一條魚正反兩面拆幹抹淨,隻剩下一條幹幹淨淨的魚骨平躺在白色瓷盤上,魚上原本的蔥絲被扒拉到魚骨兩側,盤中乍一看像是棺材,魚骨正是屍體,兩側的蔥花則是屍體旁邊的鮮花,有種莫名的美感。
“藝術啊!”孟泉大驚,趕緊掏出手機拍照留戀。
趙松果進來的時候就看見孟泉撅着屁股拍菜的場景。
“松果!來看看咱爹的作品!”
趙松果先把沉重的包放到邊上的椅子上,有氣無力坐下,眼下青黑明顯,仿佛跟初央一樣剛飛完十一個小時,拿起筷子跟初央和孟泉打了招呼就開始幹飯。
餐桌上除了精力旺盛的孟泉掌管話題,她倆主打的就是一個幹飯。
孟泉不太餓,幹脆給她們夾菜投喂。
“咱松果兒又瘦了,來吃點肉,這大牛骨頭老好吃了。”
趙松果直接上手抓着吃,肚子半飽才有精力唠嗑,“我那殺千刀的領導今天又詐屍了,加班加到現在,他一定是沒有性生活吧,不然不可能晚上十一點還工作。”
趙松果也是她倆的學妹,比她們小兩屆,學的法學,兩年前保研留在本校,現在研二在導師熟人律所實習,是導師朋友的狗腿子一枚,拿着三位數的月薪任勞任怨服務領導。
大學畢業趙松果去法國旅行,初央領着她玩了一圈,那時候兩人關系就挺不錯,之後初央在巴黎,她回國,始終保持着線上交流。
初央在國内的人脈基本上斷了個幹淨,畢竟是六年,沒有來往的漫長時間,再好的關系也會消磨,現在她能算得上朋友的也隻有孟泉跟趙松果了。
“你在哪個律所工作?”初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