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茗沒那麼輕易放過這死老頭,揣了不少東西在懷裡,看得那老頭眼皮直抽抽,最後實在沒忍住,說道:“姑奶奶,我這店裡的東西都不是常物,有些您就算是拿走了也不知怎麼用呀。”
薛茗一聽,馬上揪着他說:“那你告訴我這些都怎麼用。”
“這、這……”老頭面色為難,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薛茗有招治他,轉頭往那半截香上呼呼吹了兩口,眼看着原本快要熄滅的火星又隐隐有燃的趨勢,老頭吓得魂飛魄散,趕忙上前用手捂住香,急聲道:“哎喲姑奶奶!我都告訴你還不行嗎!千萬别再吹了,再燒我這小店就燒沒了!”
薛茗道:“别浪費我時間,快點。”
老頭這下老實許多,将薛茗拿的東西一一看過,簡單說了用處。薛茗聽後還暗自慶幸這老頭多說了一嘴,否則這些東西拿回去還真不知道怎麼用。
她拿的都是零碎的東西,體積較小,其中的香燭和紙錢等物品都是給死人用的,能夠固陰魂,使得鬼的能力和修為增長;銅錢用來測吉兇,朱砂可用來防身;還有些巴掌大的紙人和紅繩之類的,都是陰陽兩界所用之物。
其中有一個東西聽起來像個寶貝,老頭在介紹的時候露出了心痛的表情。那是一個棗子大小的圓鈴铛,外殼是镂空花紋,看起來很舊的樣子,搖起來聲音悶悶的,一點沒有鈴铛的清脆,但老頭說,這個鈴铛在很久以前是個厲害靈器,後來損壞之後就大不如從前,過了許多年仍舊還保留些靈氣,可以用來收魂養魂。
照理說這東西給薛茗是沒有用處的,但她見這老頭很是舍不得,就偏偏要拿走,還問道:“要如何收魂?”
老頭說:“隻需将骨灰撒進鈴铛裡,再喚其姓名便可。”
薛茗看着鈴铛思索了一番,轉而問他,“你叫什麼名?”
老頭眼睛一瞪,似要與她翻臉,又忽然瞥到站在一旁的玉鶴,最終生生忍住,憋紅了臉低聲道:“小祖宗,姓名是我們鬼的命脈,不可随意告知他人。”
薛茗順着他的話追問,這才明白所謂鬼界從何而來。
世上大部分人在死了之後,魂體都是散的,會在時間留存七日時凝聚完整,也就是俗世所說的頭七回魂。待七日過後,魂體便會進入冥界,行過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往生。而一些含恨而亡的人魂體要比平常人的厲害,通常會在死後産生報複心理作惡活人,從而被冥界陰官緝拿判罰。
有許多鬼在作惡之後為了逃脫懲罰和陰兵的緝拿,就會去一些陰氣深重的地方躲藏,或是歸順厲害的大鬼尋求庇護,因此就産生了鬼界。
四大鬼王便是目前鬼界中較為突出的勢力,其麾下小鬼數不勝數,已經達到了與冥界抗衡的地步。越厲害的鬼則越難以尋到破綻,唯一的緻命弱點便是骨灰,倘若讓人掘了埋骨之地便是被拿捏了命脈,若施以術法便可任意差遣,若挫骨揚灰,再有能耐也隻得魂飛魄散。
因此大多鬼都會隐藏自己的姓名和來曆,更加不會輕易說出自己的埋骨地。
薛茗見他啰嗦一大堆,話中隐隐有求饒之意,覺得這教訓也給得差不多了,就不再為難他,揣着東西與玉鶴一同離開了天上人間。
出門後發現街上的攤販已經撤了大半,原本熱鬧的街道也變得稀疏,羅刹鬼市正在漸漸消失。從東方很遠的地方傳來狗叫的聲音,似乎正在靠近,越來越響。
雞啼夜半,狗叫天明。是天要亮了。
玉鶴對她道:“你該回去了。”
薛茗心中一喜,還沒說話,忽而猛地聽見耳邊傳來嘹亮的狗叫聲,下一秒,眼前的景象盡數散去,她一個激靈睜開雙眼,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
映入眼簾的就是她暫住的小房屋的橫梁,繼而感覺自己躺在十分堅硬的地方,身上各處的骨頭和後腦勺都疼起來。她趕忙坐起,就看見自己回到了先前的小屋中,屋内的床榻和桌子都被聶小倩砸得稀巴爛,包袱裡的東西也滾落一地,一片狼藉。
她差點都以為昨夜是被聶小倩一袖子抽暈從而睡到現在,那些什麼羅刹鬼市,聚陽符還有跟玉鶴在床榻上的厮混都是一場夢,結果一低頭就看到手邊放了一堆東西。
除卻裝着聚陽符的小盒子之外,還有一些從天上人間順出來的玩意兒,而且她身上的衣服的确是從鬼王的宮殿裡穿出來的,腳上綁了鈴铛的紅繩仍在。薛茗往臉上揉了揉,意識清楚許多,明白在羅刹鬼市的一夜都是切切實實發生的。
折騰了一晚上,她現在精神還算好,爬起來将散落一地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繼而推門而出。
外面的天幕已有亮光,東方天際飄着的雲朵都被染上金邊,朝陽初升。清晨的風有一絲涼爽,拂面而過時帶來一陣清新,薛茗深深地吸一口氣,看見這樣的景象時才感覺到了疲憊。她這一夜險象環生,也是差點沒回來,幸好那隻色鬼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色。
薛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拉伸筋骨,就聽見旁邊房間的門推開,有人道:“燕公子,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