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見是春夜,終于想起被她遺忘的甯采臣,就趕忙問:“你家少爺回來了嗎?”
春夜手裡端着盆水,反手将門關上,說道:“昨夜我與秋生按照少爺的吩咐,在雞鳴之後分别于你和少爺的房門外點了火,隻是少爺回來了,卻不見燕公子你回來,我和秋生正擔心你呢。”
薛茗往地上一看,果然看見自己屋前有一團燒過的灰燼,心裡頓感奇怪。若是甯采臣被喚回來了,就表明這個方法是有用的,為何到她身上就沒用了?
是其他未知的原因,還是因為她的魂魄來自21世紀,并非這個身體的原裝,所以喊這個身體的姓名無法将她喚回來?
“那甯公子現在如何?”薛茗問。
“少爺從回來睡到現在,仍沒有蘇醒的迹象。”春夜憂愁地歎道:“也不知是不是讓鬼煞沖撞了身體,若是少爺出事,我們可怎麼辦啊……”
薛茗也想安慰他兩句,但她也實在不知道甯采臣是不是遭遇了危險,因此隻拍了拍春夜的肩,什麼話都沒說。正逢秋生擡着水回來,見了薛茗後也是非常高興,不僅把水給她洗漱,還殷勤地去收拾新的房間給她住。
薛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本身也沒有那麼強的自強自立的良好品質,于是厚着臉皮接受了。
洗漱完又吃了點東西,朝陽探出了雲層照在她身上,一股暖洋洋的感覺将她包圍,薛茗開始覺得疲憊。她提心吊膽一整夜,這會兒精神慢慢放松之後就抵擋不住困意,與春夜秋生簡單說了幾句話,并叮囑他們在天黑之前把自己叫醒,随後就進了新的廂房裡,爬上床榻睡覺。
原本想着這下怎麼也能好好睡一覺了,沒想到剛入睡她就走進了一個被濃霧包圍的小院中。
周圍除卻白茫茫的霧之外,還有兩棵并根而生的槐樹,生長得十分茂密,樹根盤根錯節,隐隐露出地面,像蜿蜒的老蛇。薛茗站在原地張望了一下,發現這個地方她并不陌生,上次曾出現在她的夢中。
面前依舊隻有一間屋子,與上次不同的是上回門隻開着一條縫,這次卻敞開了一人寬的距離。薛茗也不知怎麼,好像是因為在夢中,所以感知力沒有那麼敏銳。她明知這場景不大正常,卻偏偏往前走去,伸手将門推得更大些,探身進去看。
與上次相同,房中略顯空曠破舊,一股陰風迎面吹來,她擡手遮掩了一下眼睛,再看去時就見屋中坐着一個青色衣裳的男子,正背對着她。
薛茗嘗試喊了一聲,“喂。”
那青衣男子沒有動靜。薛茗就往前走了幾步,徹底進了屋中,朝男子靠近了些,問道:“你是何人?”
這時男子才有了反應,身子微微晃了晃,繼而轉身朝她看過來。就見是一張青灰色的臉,面容消瘦得顴骨突出,眼角往下流着血,雙眼含着十足的怨恨,正死死地盯着薛茗。
薛茗隻看了一眼,就吓得頭皮發麻,整個人本能地往後退,腳下不知絆了什麼猛地跌下去。下一刻她大喊一聲從床上坐起,從噩夢中清醒,往腦門上一摸,吓出了汗。
她連聲罵了幾句髒話,稍微緩解了一下心中的恐懼,馬上察覺出不對勁。這是她第二次做這樣的夢了,顯然夢裡那個青衣男子是個死人,不知是因為什麼緣由纏上了她。本身她已經與聶小倩結仇,同時又要被玉鶴吸陽氣,現在還被那個青衣男鬼纏上,簡直是雪上加霜,保不齊哪天她睡着睡着突然就被鬼嘎了。
薛茗想想就覺得害怕,趕緊從床頭的包袱中取出小盒子,打開後就見裡面是八卦形狀的挂件,邊上鑲了一圈金絲,裡面裝着折起來的黃色符箓,有些重量,但隻有大拇指的指甲蓋大小。這便是聚陽符。
她将原本戴着的錦袋取下來,紅繩串在聚陽符上戴回脖子上。将聚陽符戴在身上,她才安心許多。
薛茗下床推開窗子,見外面已是黃昏,天際隻剩一些餘晖。她心說壞了,睡覺之前分明叮囑過春夜秋生要在太陽落山之前将她叫醒,沒想到這兩人答應了卻沒有照做。
現在聶小倩似乎是吃了人之後變得厲害了,能夠在天黑前出現,逮到她必然會将她四分五裂。
薛茗不敢耽擱時間,匆匆穿上鞋子往外跑。院中沒有動靜,所有房門緊閉,周圍一片寂靜,氣氛有些詭異。
但薛茗此時已經沒工夫顧及其他,慌張地往荷塘跑,誰知跑了一段後,打檐廊的盡頭一拐角,突地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站在前方。
那背影薛茗再熟悉不過了,墨發飄擺,弱柳扶風,正是聶小倩。她的腳邊躺着兩人,赤紅的血流了一地,極其刺目。薛茗吓得停住腳步,定睛一看,發現聶小倩腳邊躺着的兩人竟然是春夜和秋生。
兩個小厮這會兒好像是死透了,肚子上被掏了個大洞,一動不動。
聶小倩聽到動靜轉頭,面容仍舊是美麗的,隻是臉上先前受的傷幾近潰爛,完全沒有見好的趨勢。她看見薛茗後便勾唇笑了一下,模樣十分陰毒,伸出血紅的舌尖舔了舔手上的血,說道:“這下我看你還怎麼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