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東開出不想要的卡片,毫不猶豫地問:“誰要?”
一群小夥伴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吱聲,到底抵抗不了卡通小卡的誘惑,蔣鵬程立刻舉手:
“我要!”
“《哆啦A夢》裡的大雄誰要?”任東手指夾了一張卡片,語氣依然酷得不行。
“我要!”
“我要,你有了還好意思要?”
“憑什麼不好意思?我先說的。”
原本還跟在徐西桐身邊的小夥伴們,争先恐後地跑過去,熱情地圍在任東身邊,他輕而易舉地代替了徐西桐,成為了他們的老大。
此刻,站在不遠處的徐西桐顯得有些孤零零的,她看着任東手裡的那張卡片,在陽光的照耀下亮閃閃的。
她真的很想要。
不過她看出來任東是為了報仇,才故意拉攏她身邊的小夥伴的。徐西桐咬緊了嘴唇,心底有些委屈,她盯着人群裡那個有着美人尖的小男孩想道:
你才是讨厭鬼。
徐西桐看了一會兒便跑回家了,哼,有什麼了不起的,她會畫畫,沒有卡片,她就畫出一百隻哆啦A來陪她。
*
八月快要過去,晚上吹過來的山風有些涼爽,近日暴雨不停歇,每次徐西桐出去玩回來就跟個泥猴似的,這天晚上洗完澡一家人正在吃飯。
半晌家門口傳來張叔的聲音,喊道:“海輝,不好了,三岔路口那裡發生了一場車禍,撞的是我們鎮的人,得趕緊過去。”
“來了。”舅舅放下筷子,拿起衣服就要往外走。
“我也去看看。”舅媽說道。
“我也要去。”幾位哥哥姐姐争相放下筷子說道。
雲鎮的人是這樣的,地方小加上大家都是近鄰,鎮上的人發生什麼事都有鄰居彼此關注和照應。
徐西桐也放下了筷子打算出去看一看,外婆腿腳不便,她不讓外婆出去,好說歹說一通,外婆才不跟着去。
涼風習習,前一晚剛下過雨,地面濕漉漉的,徐西桐剛洗完澡,格外怕踩到地上的水坑弄髒她的衣服。
走到三岔路口約七分鐘,那裡早已被人圍得水洩不通,幾乎全鎮的人都出動了,烏泱泱地圍着一輛摩托車。
人群圍得太緊,擠也擠不進去,徐西桐人小鬼大,瞄準馬路另一側找了個縫鑽進去,聽見大人們正在說着話:
“打救護車電話沒有?”
“這人不是本鎮人吧,好像是酒駕,癟犢子玩意兒。”
“撞得是任家的大兒子吧,好在是擦傷,不過人好像吓到了,說不出一句話。”
大人們七嘴八舌地讨論着,徐西桐默默地退出人群,站在馬路最裡側。
這條馬路左側是靠近麥田,路邊載滿了高大的柏樹,枝葉濃盛,一旁的野草瘋長,夜黑風高,往下看,至少有兩米高,原本還是綠油油的麥田此刻看起來有些瘆人,像要吞噬人的怪物。
徐西桐正天馬行空地在腦子裡編着暗|黑|童話,突然靈敏地聽到一聲隐隐的哭聲,那哭聲愈來愈大,慢慢的,像是嬰兒第一次脫離母體沒有安全感的哭聲。
而且那聲音怎麼越聽越有些熟悉?
前一秒徐西桐還膽小怕得要死,下一秒她想也沒想一頭沖進了雜草都比她半尺高的地方。
交警鳴笛而來,緊在後面的就是救護車,閃爍着急促的紅光像要劃破天空的黑暗。
就在領居們協助着交警還原當時的情況時,忽然身後傳來一道男聲,吃驚地指着馬路下面的蘆葦叢,大聲說道:
“這裡還有一個人!”
一直驚魂未定的任家大兒子此刻突然回神,被救護人員攙着,因被傷口扯得發痛,龇牙咧嘴道:
“對,我弟弟也被撞了,你們去看看。”
衆人才知道,今晚一起在三岔路被撞到的是任家兩個兒子,大兒子是輕微擦傷,小兒子更嚴重,被車撞飛掉在麥田旁的雜草從裡,無人知曉。
大家一緻回頭,順着剛才叫喊男人的手勢看過去,看見的是雲鎮的野丫頭娜娜獨自一人背着已經被撞昏的小男孩一步一步奮力地爬上坡。
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褲腳沾滿了泥濘,鞋還走丢了一隻,豆大的汗珠順着娜娜的額頭往下流,她的額頭似被樹枝刮傷了,臉頰也被野草割傷了,火辣辣的疼,兩束綢緞似的高馬尾東倒西歪。
可此刻,徐西桐全然顧不得這些,她一邊背着昏迷的任東,一邊在努力跟他說話:
“喂,你别睡過去啊,我講個故事給你聽。”
“你别怕,有我在。”
“任東,任東,你再堅持一下,我帶你回家。”
任東渾身痛得已經失去了知覺,他好像要睡着了,但他知道自己剛才被車撞到了,好痛,睡夢中好像有人在叫他。
是誰在背着他?她好像比他還瘦小。
任東費力睜開半隻眼皮,恍惚間看到是一位小女孩背着他,是那天第一次見面就自戀地說自己是俠女的徐西桐。
可現在,他真的覺得她就是上官海棠,那個撒着金粉從天而降的俠女。
他的上官海棠天下第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