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化着精緻裸.妝,挎了個精緻鳄魚皮包包的貴婦人立即出聲道,“就是你吧?那個欺負我女兒的人。”
她從包裡拿出一疊照片丢在桌上,最上面一張拍攝的是一套沾染了髒污的校服,“這是前兩天我家惠美做值日回家之後的衣服,要不是傭人告訴我,我都不知道她居然受了這樣的欺負——”
她說着說着聲音就開始哽咽,眼角也冒出了淚光。校領導見到,立刻開始安慰,班主任也拿出手帕擦着額角的汗,“這件事我們會馬上調查清楚,夫人,請您放心……”
“光是調查清楚怎麼可以,你們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把那個眼裡沒有校規校紀,胡作非為的壞孩子開除!最好當成典型,召開反校園暴.力委員會,讓她當衆道歉,然後開除,将結果公示全校!”
在滿屋子的嘈雜聲音裡。
雲雀恭彌雙手環胸,靠着椅背,對遠處窗邊的少年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
仿佛在問她:這是你做的好事?
近朝顔瞪圓了眼睛,立即搖頭:才沒有這麼過分!這照片裡又是血色又是污漬的,這哪裡是她能做到的程度?明明是被加工過的。
就在她即将啟唇時。
雲雀卻轉開了視線,“副委員長,你應該有話要說吧?”
他了解自己定下的規矩。
不論并盛中學召開什麼會議,每方都隻允許派出一名代表。草壁跟了他這麼久,今天已經看到近朝顔進來,他卻依然出現在這間會議室裡,想來應該是有其他打算。
草壁被他點到,訝異了瞬間,又恍然——
也是。
以這人和委員長現在的關系,風紀委員會是肯定不能對她的麻煩置之不理,所以她知道他的打算也很正常。
于是他将這短短時間裡收集來的資料文件夾,也一并放到了桌上。
“據我所知,事實情況與這位夫人所說的有些出入,平日在學校裡受到欺負的人不是伊藤惠美,相反,她才是霸.淩其他同學的帶頭者。”
“我這邊也已經征得國二A班的幾個同學的同意,如果諸位不介意,現在可以讓他們進來作證。”
-
近朝顔完全呆了。
她像個誤入高端局的路人,看着平常那些對她落井下石、或者冷眼旁觀的同學們,被風紀委員會梳着誇張飛機頭的成員們“請”進來時,各個露出痛哭流涕的神情,跪在地上發誓自己再也不會欺負同學。
同時。
他們口徑一緻地說出那天的真相。
“都是伊藤做得太過分了,她平時就喜歡欺負這些轉校生,之前她還因為暗戀劍道社的學長,就把和學長走得近的人堵在放學路上,叫外面的混混來欺負。”
“是啊是啊,那天也是因為近同學被她關在廁所潑了一身髒水,為了自保才還了手,不過也根本沒弄傷她,哪有照片裡這麼誇張?”
“對,我可以作證,這都是伊藤同學的錯。”
學生的證詞讓剛還對伊藤夫人保證會給她真相和公道的領導們愣住。
班主任的表情最僵硬——
果不其然。
校領導最先責難他,“在你的班上發生了這麼惡劣的事情,這就是你平常管理學生的能力嗎?”
吵嚷的聲音讓雲雀不悅地皺了下眉頭。
他沒興趣看狗咬狗。
幹脆轉頭去看窗邊的人,“你想怎麼處理?”
因為他的話,滿屋的人紛紛如夢初醒,陡然間噤若寒蟬地跟着去看這屋裡最可怕的那位風紀委員長。
……
近朝顔心情很複雜。
她沒想過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公道”,這些從來不聽她結巴話語、居高臨下俯視她的人,今天都以如此卑微的态度等着她的處置。
她覺得荒唐又好笑。
但一時也想不出什麼符合雲雀身份的回答。
于是幹脆不管這些視線,在衆人眼光裡,走到屋角櫃子邊,打開之後發現裡面果然如自己猜想,有一台小冰箱。
裡面除了冰水,意外地不知被誰放了幾根冰棒。
她拿出兩根冰棒,走到雲雀的身邊,俯身分别将這它們貼在了手腕内側越發腫脹、看着十分可怕的接球傷痕上。
這種傷二十四小時内最好冷敷。
如此想着,她擡頭近距離對上他深棕色的眼睛,說道,“随你。”
——因為此刻你的答案,就是屬于近朝顔的答案。
雲雀聽懂了她的潛台詞。
聞言勾了勾唇。
按照他的心意,當然是把這群聒噪的,在他眼皮底下群聚的草食動物全部咬殺,因為他從不在意什麼真相。
他看着面前這個為了更方便敷傷口,所以在椅子邊半蹲下來,用他的身體做出這種“低人一等”姿态的人。
即使披着狼皮,偶爾學點唬人的姿态,内核也依然是隻溫和無害的小動物。
-
不過。
小動物終歸也有小動物的生存方式。
他這樣想着,重又掀起眼皮,看向先前那個叫嚣着要懲治霸.淩者、現在卻隻是一味地跟校領導蒼白解釋“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孩子們隻不過是鬧着玩”的女人。
“剛才你所說的‘反對校園暴力委員會’,我同意了。”
他有條不紊地依次重複,“公開道歉,開除,公示結果——”
在伊藤夫人逐漸蒼白的神色裡,他像是想起來什麼,又去瞥草壁哲矢的方向:
“如果有不明朗的,需要律師介入的環節,副委員長,你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