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怎麼不說話】
【暴力女】
【出道就炎上】
【草】
【精神有問題】
【沒意思】
【嫉妒人家受男人關注吧】
【怎麼還不道歉啊】
【油管把我發言屏蔽了,去推特】
······吵死了。
同接已經達到了八千,我沉默着,隻是下意識地打開了遊戲。
大腦亂糟糟的。
我甚至沒有直接指責那個女生的立場,因為被罵的每一句話确實都是我說的,被罵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實的。
隻是因為剪輯的緣故,給人的觀感有些微妙。
而這種微妙甚至在合理範疇内。為了視頻的節奏更緊湊,年輕男性和我的部分,還有沉默的部分都有一定的删減。
畢竟是那個女生視角的視頻,完全可以解釋為以她的視線看來這件事就是這樣的。
啊,我真是個笨蛋啊······
還以為自己在為别人打抱不平,轉身就被人家當成傻子了。
她知道我也在配信嗎?應該不知道吧。
評論還在滾動着。
顯然不是所有人都抱着惡意,大多數人應該隻是來看個樂子。
是啊,看樂子。
大家上網就是來找樂子的。
在網絡的顯微鏡下,一切問題都可以被無限放大。
有多少人會糾結不同視角下的真相,去認真地看完我和那個女生的整場錄屏呢。
我面無表情,開槍打爆了一個人頭。
明明直播間的人數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我卻在這一刻感受到了盛大的孤獨。
真是······寂寞啊。
我終究,還是一個人嗎。
我知道我對自己各方面的評價都很低,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脆弱的家夥。
但我可能,比我以為的還要脆弱啊。
累了。
好煩。
人類好煩。
好孤獨。
我靠着把注意力分散到遊戲上保留了最後一絲理智,餘光卻忍不住掃過了充斥着問題發言的SC區域。
······啊。
出現了一個新的、1000円的SC。
——【會一直支持的。夜沒有錯。】
用戶名是【KENMA】。
是第一個給我發SC的人。
最近沒有看見這個名字,我還以為已經沒有在關注我了。
我眨了眨眼睛。
恍惚間,我感到冰涼的指尖湧現了一股暖流,細細密密地蔓延開來,直到将我整個包裹住。
我一直以為【心裡感到暖意】隻是一種修辭手法,直到這刻,我才驚覺人的大腦竟然對身體反應有這麼大的影響。
沉默了這麼久,我終于開口了。
“如果有人想看完整版的昨天那場遊戲,可以去看我的錄屏。”
屏幕右下角白毛少女的營業聲線依舊冷淡而頹廢,似乎沒有被惡意的彈幕影響分毫。
“那種隊友沒有存在的必要,所以把他殺掉了。”
“如果硬要問我為什麼,啊,我得了一種絕症,名為【一看到打得菜還敢開嘲諷的家夥就會不小心将其獻祭】綜合症,目前還沒有研究出解藥。”
“真是抱歉啊,我就是這樣一個性格糟糕的家夥。”
【什麼态度】
【wwwwwwwwwwwww】
【去死吧】
【大草原】
【主播是病嬌嗎】
“不是病嬌,大概隻是單純的有病吧。”
我又開槍帶走了一個人,平靜地說道。
大腦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碎掉。
大片的黑色正在噴湧而出。
但我已經不在意了。
——啊,你知道該如何應對别人惡意的發言嗎?
我的話,會在别人用語言傷害到我之前,先用更惡毒的語言傷害自己。
【瘋子】
“覺得我是瘋子嗎?嗯,你說的對,應該很久之前就瘋掉了吧。”
【去死】
“想讓我去死嗎?這可不行啊。畢竟我是這樣一個平庸的、軟弱的、陰暗的家夥。雖然我消失的話這個世界應該會更加美好,但我可沒有去死的勇氣啊。”
“啊,殺掉别人的勇氣倒是有的。”
【對槍好強】
“謝謝誇獎。如果開場能獻祭一個垃圾隊友的話我會更強的,這是我們陰角祖傳的古老而又神秘的儀式。”
【完全是炒作吧?能不要蹭绫子的熱度嗎】
绫子是那個女生的名字吧。
“哈,我這邊可是完全沒有要炒作的意義吧。倒不如說現在這裡的人類已經太多了,能不能自覺點離開啊?這麼讨厭我還要看我,抖M嗎。”
屏幕上的白毛少女露出了一個陰暗的表情,評論卻滾動得更快了。
頹廢的聲線逐漸陷入瘋狂。
【好糟糕啊wwwww推了】
“覺得我是個糟糕的家夥嗎?那不想從我的直播間離開的你也是個糟糕的家夥啊。”
【第一次SC,主播能表演一下那個嗎,就那個下地獄吧】
“SC感謝~嗚哇,真的抖M出現了。”
我眯了眯眼,沉默了十秒,拿下了最後一個人頭。
屏幕上第一名的獎杯跳了出來,原本魚龍混雜的彈幕短暫地被【nice~】【好強】覆蓋了。
——“一起下地獄吧?大家。”
彈幕翻湧得更激烈了。
——
不想直播。
自從開始直播,第一次的,我想逃避了。
立海大附中角落的樹下,我像具屍體一樣躺着。中午的陽光很好,草坪紮在皮膚上,說實話并不是很舒服,但我懶得動。
啊啊,那個叫绫子的家夥現在說不定會無能狂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