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宜真直接帶着人去了那院落。
之後幾年過去,宜真見多了世事,曆練多了,也曾懊悔,覺得當時太過沖動了些。
有些事當時不覺得,可事後才想明白,哪裡有那樣巧的事情,說到底,不過是有心人的刻意算計。
不過這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因為憶起從前,宜真又有些出神,等到阿竹的聲音停下,她才回神,略頓了頓,道,“走,我們去看看。”
縱使重來一次,在某些事上,宜真也不會改變她的選擇。
她甯願清醒的痛苦,也不要虛假的幸福。
阿竹立即服侍她起身,而後帶着一衆丫鬟,往那處院落而去。
天氣已經入了冬,院中枝葉凋零,縱使有匠人精心培養的常青花木,依舊難免有些蕭瑟。
宜真下意識放緩腳步。
臨死前,也是這樣一個冬日,可那時的她纏綿病榻許久,已經許久未曾看過外面的景緻的,如今得以再見,不免想要貪看兩眼。
阿竹不知其中内情,見她慢了下來,以為她心中躊躇,便就低聲道,“夫人,不若我們回去吧。”
今兒個宜真的反應有些反常,讓她心裡有些拿不準,一時覺得夫人這個反應似乎有些不對,一時又擔心她是傷心太過。
夫人這些年實在是過得太不容易了,阿竹想。
“不必。”
“那,那我們可要快些,萬一有人通風報信就不好了。”阿竹轉而道。
梅兒和夏葉夏花一路跟着,聞言忙豎起耳朵聽,剛才她們突然得到吩咐,主子要出門,可到底是要幹什麼,誰也不知道。
不過通風報信?那事情定然不一般。
梅兒還罷了,夏葉和夏花卻不由的有點擔憂。
這裡到底是襄台伯府宋家,而她們是宋家的丫鬟。
“不急。”宜真淡淡道。
捉奸這事,她也算輕車熟路,況且如今也不過是重來一次罷了。
有心人沒有達成目标,怎麼會輕易離去。
一路慢行,終于到了一處院落。
這是如今的襄台伯宋簡之幼時所居的院落,如今伯府唯有一不得重視的庶子,所以這個院落便一直空着。
原本本該是大門緊閉的院落,如今門半掩着,站在門外,能聽到院内的竊竊私語。
對于這一幕,宜真隻覺得陌生又熟悉——
畢竟是十幾年前發生的事了。
她想着,有些無趣的擡步,幾步上前,信手推開院門,寬敞的院内,修長挺拔的男子半攬着懷中清麗柔婉的婦人,眉目滿是柔情,好一對璧人。
男人是宋簡之,她的夫君。
女人是宋簡之的表妹兼愛妾,蔡靜姝。
同她身邊的一衆丫鬟一樣:
在她的記憶裡本該都已經三四十歲的人,如今卻都正值青春,瞧着才二十來歲。
聽到來人的動靜,兩人都看向門口。
蔡靜姝低呼一聲,慌忙起身,躲到了宋簡之身後,顫顫惹人憐。
“舒宜真?你窺探我的行蹤?”宋簡之眉微皺,說出口的話沾染上怒氣,顯而易見的不悅。
說話間,他将蔡靜姝半掩至身後,仿佛生怕宜真傷害到她一般。
“伯爺這是先發制人?”有件事,宜真一直想不明白,直到現在也是,明明是這些人做錯了事,可他們為什麼能理直氣壯的反過來責怪别人?
“你若喜歡表姑娘,直接說要納她進家便是,何必如此偷偷摸摸的。”宜真施施然道,邊分心想了一下原本她是怎麼做的來着?
似乎,是與宋簡之大吵了一架?最後惹惱了宋簡之,讓他放下狠話,要納蔡靜姝為妾。
後來想想,那時到底年少,受不得尚且新婚燕爾的夫君,在面對别的女子時,流露出從未在自己面前展現過的柔情。
可再多的嫉妒和不甘,在之後十多年冷漠疏離的相處下,也都被消磨殆盡了。
如今,隻餘下恨意和倦怠。
甚至無需宋簡之開口,她可以主動一些。
不過是一無德龌龊之人罷了,蔡靜姝喜歡,成全她們便是。
“胡說八道!”
“剛才之事隻是個誤會,表妹險些摔倒,我扶了一把罷了,你莫要多想。”
“你是襄台伯夫人,莫要做出這幅樣子。”
宋簡之立即辯解。
“所以伯爺與表姑娘清清白白,沒有絲毫私情?”宜真勾了勾唇,平靜反問。
她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宋簡之。在面對這個人的時候,她大多數時間都會覺得格外倦怠,一句話都不想說。可又似乎有許多的憤懑和怨恨,想要噴薄而出。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憑什麼要這樣對她?
她從未做過傷害他,對不起他的事!
宜真想不明白,說出口也未曾使人在意,可越是如此,那些不甘不願的情緒就越是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