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唇,宋庸有些難堪于自己的惡意。
母親對他這麼好,他不該這麼想的。
“多謝母親,隻是這些就已經夠了,不必再破費了。”宋庸說着懂事的話。
“說什麼破費,你一個小人,能用多少。”宜真輕笑。
陛下恩寵,長公主府豪富,她那對父母雖然在她的嫁妝上不怎麼用心,但該有的都有。
田産,鋪子,宅子,等等,雖然東西地段都差了些,卻也足夠她花用了,再加上她兩世下來,也頗有些經營法子,别說是宋庸,便是再養活幾個孩子也足夠的。
縱使那點小小的貪心不斷浮現,理智依然讓宋庸開口拒絕,“還是不要了,我能讀書就很好了。”
“那些錢母親留着,多買些首飾戴,一定好看。”他擡頭,朝宜真笑的燦爛。
宜真沒在這上面跟他糾纏,聞言失笑,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你倒操起我的心了。放心,母親有錢,雖給不能給你最好的,但别人家孩子有的,你也會有。”
“隻喜歡讀書,有沒有想過習武?”她接着問。
上一世,她聽說殷章勤習武藝,很是用功,想來是喜歡的。
“也喜歡的,隻是……”宋庸心中一動,小心翼翼注意着宜真的反應,糾結的說。
“喜歡那就一起學,我這就傳信,再給你找一位武師傅。”
宜真一如既往的痛快。
隻是當天晚上有幸一句話,武師傅就自己送上門了。
原來有幸有一位兄長,早年從軍,如今在京郊大營做個小百夫長,認識不少從軍中退出來的能手。所以聽了宜真的吩咐後,就主動開了口。
宜真一笑,她曾聽人提過,軍中所學才是真正有用的東西,能有這樣的人,自然不必再費心了,當即好生叮囑一番,麻煩有幸去忙活了。
宋庸在一旁,眼睛微亮,偷偷開始期待。
這件事定下,宜真心中也省了一件事。
她原本想着,要等回城了才能見到那位武師傅,沒想到第二天傍晚,那位就風塵仆仆趕到了。
驟然收到外面下人遞來的消息,宜真還怔了一下,有幸忙請命出去看看,不多時,帶了封書信回來。
“聽說夫人這裡要人,忙着就趕來了,這是我那兄長的手書,夫人請先過目。”
宜真笑應一聲,打開信仔細看了起來。
信裡沒有多餘的話,說的是門外那人的情況,名喚陳豪,多年從軍,隻是前些年為了侍奉親長退伍還鄉,如今長輩過世,為了生計,正想尋一份差事來做。信裡大加誇贊了此人的身手和經驗,道從前在軍中也算得上極好的。
“姑姑的兄長有心了。”宜真笑道,命人請這位陳豪去正堂,她則叫了宋庸一道去見。
中等個子,不胖不瘦,大約三十多歲,是個瞧着不怎麼起眼的人。
他低着頭,看着沉穩,隻稍稍有些局促。
“見過伯夫人。”見宜真在上首坐下,他抱拳見禮。
“先生請坐。”宜真道。
“多謝夫人。”陳豪謝過,這才筆挺了腰背,端正坐下。
之後宜真稍稍問了些關于陳豪的家事,還有關于先生要做的事,見他雖然寡言,但一一應對得體,心中還算滿意。
至于其它,便就要日久看人心了。
“那之後便就勞煩先生了。”宜真笑着說,卻也不忘道,“隻是有些話,需說在前頭,教導之事,因人而異,若将來你與我家大公子相處不和——”
陳豪立即道,“夫人放心,若有那日,在下絕不糾纏。”
宜真笑笑,又補了一句,道,“先生也請放心,若因他頑劣,先生懲處我絕不多言。”
“聽到了嗎?”她看向宋庸。
宋庸忙從椅子上站起身,恭敬應是。
“母親,我曉得。”
“還不見過先生。”
“先生好,日後就勞煩先生了。”宋庸乖乖按照宜真的話照做。
陳豪這才仔細打量了一眼宋庸,肅容道,“大公子。”
他說是武師傅,但說到底隻是個來教授武藝的,并不是那種行拜師禮的正經師門傳承,自是不好擺師傅的譜的。
宜真坐在一旁笑看,神思倏地飄飛——
這也是陳豪的一場造化,若他抓住了,日後飛黃騰達,位極人臣也未嘗不可。可若是他沒能抓住……
她帶着對未來的記憶,目睹一場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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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真在莊子上住了五天,除卻了解田莊的情況和佃戶外,沒事就出去轉轉。宋庸倒是往外跑的多,到底是個十歲的孩子,玩的很是開心,但即使這樣,他也沒放下每日讀書習武的時間。
說起習武,他這幾天可沒少遭罪,陳豪說他這個年紀開始習武,已經有點晚了,骨頭有些僵,所以一開始難免會多吃點苦,不過等基礎打好,後面就會好很多。
宜真尚有些心疼,倒是宋庸,竟從始至終未曾說什麼,全數咬牙忍下了。
這般堅韌,宜真也不由為之動容,便也沒再說什麼,隻是讓膳房準備好給他補身體的膳食補品。
宜真的心思大多被宋庸習武這件事牽扯去,卻也沒忘了來時的主要目的。
第五天,有幸有樂兩人,找到她說出她們覺得可用的人。
田莊上幾十家佃戶,幾百口人丁,都能抵得上一個小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