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
閻采薇大喊一聲,口中咳出一大口血,甚至還有内髒碎片混雜其中。
梁時沐猛地站起來,瘸着一條腿關上了一邊門,另一邊門,則是被尹堯輕輕一推。
在門合上之前,他笑着和閻采薇擺擺手,做了個口型。
[下次見]
在下落的瞬間,閻采薇漸漸閉上眼睛,意識陷入黑暗,呼吸也随之停止。
墜落的盡頭,深井之中,一顆黑色的樹無風自動,枝葉不停地向上生長,如同柔軟的肢體交疊融合在一起。
在黑樹之下,一朵朵藍色的花苞低垂着腦袋。
閻采薇落在樹枝上,柔軟的枝幹穿過她的胸口,猩紅色的血液順着樹木的枝葉滑落。
鐘叔摔在了地上,半截白骨身子已經碎成不知道多少塊,再也站不起來。
他看着一邊明顯已經死透了的閻采薇,雖然很想獰笑一聲“最後還是你死的比我早”,但是他真的做不到。他不光憤怒,他還疑惑了,他太疑惑了!
為什麼啊!閻采薇為什麼要命來算計他啊!
他本來也沒打算殺他們啊!!!
閻采薇觀察得很細緻,也很正确。
她讓池韶雨卡了身份bug,讓鐘叔迫于身份不得不保護她,不能放她一個人去做任務,但鐘叔還是帶着玩家們來到了大小姐的房間。
閻采薇注意到了他特意和燈籠保持了距離。
聯想到燈籠可以對白影造成傷害,閻采薇的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可能性。
而關于那個“壽禮”任務,鐘叔明知道池韶雨不會進去,也要走流程把任務交給其他玩家,而不是自己進去拿。
是不能,還是不敢?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
如果是不能,那說明鐘叔極其受到“家仆”這個身份的制約,那麼有着“大小姐”身份的池韶雨在遇到身份高于她的“鴻祥道長”之前,能在憑借這個設定,很大程度牢牢壓住鐘叔。
但這不太現實。
副本是做慈善的嗎,巴巴送過來一個仆人給他們帶路。
如果是不敢呢?
鐘叔恐懼的是什麼,是可以傷害鬼怪的燈籠,還是那個房間本身?
房間裡有什麼?
鐘叔的任務要求是玩家帶着“壽禮”出來,這裡又延伸出兩個可能性:一,這個任務十死無生,單純就是讓玩家去送命;二,玩家有可能安全帶着“壽禮”離開房間,而鐘叔做不到。
所以閻采薇才會出言試探,她不信任那三個男玩家會配合她,幹脆直接把他們踢出局。
四個女玩家中,池韶雨已經通過bug卡掉了任務,梁時沐的傷腿還在外面晾着,柯随雲自然也不會和她作對,所以全程有資格也有意願接取任務的隻有閻采薇。
燈籠能對這裡的鬼怪造成傷害,閻采薇索要燈籠,也是在暗示鐘叔,她發現了這一點。
至于“需要的是被帶出來的壽禮”,則是一個試探,如果鐘叔的反應是肯定,那就證明玩家有安全走出這個房間的可能。
在鐘叔揮動巨斧的時候,閻采薇沒有料到鐘叔會這麼沉不住氣。
她隻好故技重施,表面佯攻,實則利用燈籠讓鐘叔“引火上身”,但燈籠比她想象中沒用,甚至沒能重傷鐘叔。
但這個發現讓閻采薇興奮起來,這說明鐘叔的忌憚針對的是房間。
一個玩家有可能安全生還,卻讓鐘叔極度恐懼的地方。
她決定沖動一把。
鐘叔趴在地上,他幾乎已經可以算是粉身碎骨,卻沒有一滴血從他身上流下,他好像隻是一副被披上了肉身的殼子。
黑樹的根系浮于地表,緩緩纏繞上他的身體,枝幹紮進血肉之後一無所獲,根莖憤怒地将他往地上摔打着。
“砰——”“砰——”
閻采薇的睫毛顫動着。
鐘叔隻剩下半個腦袋,眼睛已經被砸爛,卻定定看着這一幕。
“不,她死了……她一定死了!”
人類不可能在被他的巨斧砍中之後還活下來,不可能!
難道,難道是她——!
閻采薇的血液在樹木的根系上流淌,黑樹原本分散的枝葉緩緩合上,仿佛一隻巨繭。
她的血液落在地面,滴落在藍色的花苞上,一瞬間,滿園的花綻放着盛開。
而鐘叔被憤怒的根系碾碎,化作一地灰燼。
風中響起一陣歌聲,那聲音由無數個聲音組成,虛幻缥缈中摻雜着嘶吼與哭泣,歡欣與喜悅,
祂哼起古老的歌謠,
如相遇,如重逢,
閻采薇在歌聲中睜開眼睛。
很好,又死一次。
看着眼前層層疊疊的可恐枝幹,莫名地,她伸出手去觸碰蔓延到她眼前的那一枝,入手微涼,質感潤澤。
那是一截如墨凝成的黑色玉枝。
“這就是“壽禮”?”
閻采薇握住黑玉想要站起來,卻見那玉驟然碎裂,化作一道流光,鑽進了她的身體裡。
随後,一陣比每一次死亡都更強烈的劇痛席卷她的身體,将她的意識再次拉進無盡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