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的臉色已經不是‘冰冷’這個詞可以來概括的了。
他的眼睛定定地凝視着太宰輕輕拽着我腕子的那隻手上。
有一瞬間,我似乎從他那張漂亮至極的面孔看到了不加遮掩的戾氣。
他抿緊的唇角慢慢透出冷酷的意味。
我有些心虛地甩開了太宰的手。
我和男閨蜜總是在某些關鍵時刻,半點默契也沒有。
比如說現在。
我半點不心虛的對上新任上司·前男友(單方面)壓抑着情緒的冰冷視線,慢吞吞地睜眼說瞎話:“我和太宰買早餐的時候正好碰上了。”
别問早餐在哪,問就是路上吃完了。
“是吧,太宰?”我笑眯眯地戳了戳他的後腰。
太宰這個時候仿佛一個從來不會說謊的真誠高中生,一臉坦蕩且疑惑地瞄了我一眼:“什麼早餐?”
他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用無辜的表情抱怨:“啊,說起來,詩音家的枕頭真是太軟了。昨天晚上都沒有睡好呢。”
紅葉姐姐‘嘶’了一聲,優雅閉眼,仿佛已經預料到了什麼畫面。
我眼睜睜看着中也的面色一點點沉下去,冷凝如冰。
“睡起來——”
中也低低冷笑了一聲。他沒有給自己搭檔把話說完的機會。
拳風裹着暗紅色的冰冷光暈,就這樣徑直朝太宰隽美的臉上揮了過去。
太宰一個後仰,堪堪躲過了這冷冽如刃的一拳。
繪着浮雕的堅不可摧的牆壁就這樣被中也大人随意揮出的一拳砸出了蛛網般深刻的裂痕。
“觊觎詩音很久了吧,混蛋太宰。”中也漠然靜立在太宰面前,擡手輕扶帽檐,倨傲地揚起下颔。
太宰輕聲歎息,黑發垂落,看不清眉眼的情緒。
“啊,一大早就要活動筋骨嗎。” 他答非所問,蓦地擡膝,與此同時中也眼疾手快抓住了太宰的胳膊——
我面無表情,一手掏槍,一手拿刀,沒上膛的槍管和沒出鞘的匕首分别抵上兩位幹部大人的咽喉。
紅葉姐姐笑出了聲:“不愧是我們小詩音。”
——叮。
“兩位幹部大人,電梯到了。打夠了嗎?”
我用刀背溫柔劃過太宰颀長的脖頸,又用槍管輕柔頂了頂中也性感的喉結。
兩位幹部大人默契地看了我一眼,又默契的一同收了手。
太宰人畜無害地笑着,站直了身子,率先走進了電梯裡,背抵着門,伸出那條被西裝褲包裹着的大長腿,擋住想要哐啷合上的電梯門:“中也,這局算我赢了哦~”
我的新上司眼神覆冰地瞥了一眼我的男閨蜜,一隻手輕輕松松扣着我的後頸将我拽過來,面色陰晴不定地說:“啧。算平局。”
這并不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在我面前打起來。
這是……我都數不清第無數次了。
我記得第一次他們兩個驚天動地的幹了一架,似乎隻是因為——太宰偷吃了我買給中也的宵夜。
但是我知道,無論是太宰,還是中也,都沒有真的對對方動真格。
一擊必殺的殺招,是來制裁mafia的敵人的。
Mafia無論如何都不會真的傷害自己認定為同伴的人,尤其是,生死與共的搭檔。當然,我和太宰從來不會把下屬視為同伴,這點是我們和中也對“同伴”定義的最大分歧。
今天我能察覺到,中也的情緒,有那麼一絲絲的——略微的失控。
雖然他刻意避開了太宰纏着繃帶之前受傷未愈的地方,且在緊急關頭、最後一刻收了力度偏了方向,那一拳才擊上了牆柱。
他第一次在對太宰揮拳的時候無意識的動用了‘重力’。
“你們三個,平時開玩笑的打打鬧鬧也就算了。尤其是你們兩個小鬼,”紅葉姐姐面色不善地戳了戳太宰和中也的後背:“馬上有事關重大的任務會派發給你們,關鍵時刻不許給我鬧内讧。”
她說完,溫溫柔柔地看向了我:“如果他們兩個誰想要糟蹋我們小詩音,有了不該有的非分之想,别怕,姐姐替你做主。”
兩位正準備開口互相怼對方的幹部大人紛紛收聲,這時心有靈犀的一本正經直視着前方。
我沒吱聲,隻是乖巧點頭。
***
我不太能預估出來我的新上司現在到底是個什麼心情,事态究竟是什麼樣的走向。
他已經快一個小時沒有說話了。
同一份‘歌舞伎畔經營企劃書’的第一頁他也看了快一個小時了。
而我……就這樣被他一隻手禁锢着腰,被迫坐在上司的腿上也快一個小時了。
他滾熱的呼吸吹拂過我的面頰,是隻要他微微啟唇,就可以含住我耳垂的距離。
每當我想要側過身或者從他身上下去,都會被他熟練地捏住我的後頸像捏住蛇的七寸,讓我動彈不得。
我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臉,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中也大人。”
我一本正經地喚他。
他垂眸,睨了我一眼,沒應我,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将面前的文書一聲不吭翻了個頁。
——其實我明白,他是在壓抑自己暴戾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