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塔和蕭厲結婚的事情,具體發生在半年多以前。
溫塔,從小出生北城溫家,自打出生起,就一直人如其名,活在家人們為她安排好的象牙塔裡,過着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大小姐生活。
她的人生本該一路順遂,直到去年,她剛剛滿二十二歲,從英國的倫敦藝術大學碩士畢業,一回國,就被家裡安排着,和當時已經二十七歲,在北城突然之間聲名鵲起的蕭厲見面——
因為出生的緣故,溫塔在很小的時候,就有了自己将來的婚姻大概率不會由着自己做主的這等覺悟。
但她也有往好的方向想過,她想,萬一她在圈子裡能有看上對眼的,兩個人門當戶對,家裡估摸着也會同意。
然而,她怎麼也想不到的是,還沒等自己開始認真地挑選對象呢,家裡就為她安排上了約會的人選;而那個人選,還會是蕭厲,那個叫溫塔第一次見面就大跌眼鏡的人。
蕭厲其人,名字雖然起得震耳欲聾,但幾年前在北城幾乎沒有名聲。
在和他見面之前,溫塔對他的了解隻有寥寥的幾個字——
孤兒,從小孤兒院長大,自己考上了大學,大學的時候勤工儉學,赤手空拳開始創業,然後一步一步,攢下了現在的家業。
雖然溫塔并不知道,蕭厲具體的家業到底有多少,但光憑家裡會安排他們見面這一條,她就知道,一定不低。
倆人的第一次見面,安排在一間咖啡館。
恰好是馮荻荻的朋友開的。
溫塔過去的那一天,穿了一身黃色的裙子。
那時候正好是夏天,溫塔的衣櫃裡有穿不完的各種顔色的裙子。
學藝術的她向來很喜歡各種色彩豐富的搭配,明黃、千山翠、石榴紅、孔雀藍……或許這種色彩明豔的裙子,換在别人的身上,很容易穿出災難的感覺,但溫塔不論是身材還是樣貌,都是頂級的出類拔萃,這樣的顔色,隻會更加突出她的美貌,叫人眼前一亮,再一亮。
時尚的完成度,最主要靠的從來都是顔值和身材。
她到達咖啡館的時候,距離她和蕭厲約定好的時間還差五分鐘。
這是溫塔社交的基本規則。
一般和人約好了見面的話,除非對方是什麼特别德高望重的師長,不然她雖然從來不會叫自己遲到,但也不會太提前到。
她腳上踩着一雙昨天剛買的羊皮底高跟鞋,在侍應生的指引下,走到了她和蕭厲提前訂好的位置旁邊。
那是個靠窗的花園景觀沙發位置,明亮但又不刺眼的光線籠罩着整片區域。
蕭厲已經比她要提前到了,這個時候正坐在沙發上,一邊翹着腿,一邊浏覽着手中的菜單,時不時又低頭看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看上去很專注地在等她,但又帶着一絲絲的松弛。
出于視覺的習慣,溫塔并沒有急着先去沙發上落座,而是站在原地,将蕭厲從頭到尾先打量了一遍。
那是個臉龐輪廓十分硬朗的男人,面部線條流暢,卻又透着不少的鋒利;側對着她坐着,無法窺見他的完整五官,但面部折疊度已經清晰可見。他的眼睛深邃,鼻梁是難得一見的硬挺。
到處充滿着雄性的氣息。
溫塔輕哂,緩緩又将目光下垂,注意到他今天的一身穿着,從西裝到皮鞋,全是成套的品牌成衣模特套裝,手表則是戴的江詩丹頓。
溫塔不知道他具體有多高,但是一雙長腿折疊了一下,模特套裝上身,倒是意外真有點模特的意思。
可以說,溫塔對于蕭厲的外表,其實還算是滿意的。
而且這一通觀察下來,她大緻已經可以确定,今天的這場約會,主動權會全權在她。
因為蕭厲的表現,和她想象當中的,基本大差不差。
——對方因為年紀和閱曆的緣故,所以在沙發坐姿上故意表現的很是松弛,但成套工整的西裝和皮鞋卻暴露了他内心深處的緊張。
托家世和身材和樣貌的福,從小到大,溫塔的追求者都不算少,尤其進入到青春期之後,她就不斷開始收到一封又一封的情書。
有些是悄悄塞到她的課桌底下的,有些則是信心滿滿,親自遞到她的面前的。
蕭厲的表現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本質和那些青春期的男同學們并沒有任何的區别。
她于是信心滿滿地走了過去,和蕭厲說出了這輩子的第一句話:“你好,我是溫塔。”
——在後來的很多個月裡,溫塔都極度後悔,自己當初居然會主動上去,和蕭厲打招呼。
因為事實表明,她即便将人心觀察得再透徹,但性格終究是摸不透的。
是,她猜的是沒有錯,蕭厲的确喜歡她,并且對這一次的約會,早就蓄謀已久;但她意想不到的是,他根本一點兒也不掩藏他的愛意,從見面的一開始,就如同入室搶劫一般,對她進行着一連串的思想和文化上的掠奪和轟炸。
“你好,溫塔,我是蕭厲!”
“溫塔,我之前見過你,在你們高中的畢業典禮上。”
“溫塔,你很漂亮,大概經常這麼有人這麼誇你吧?”
“溫塔,塔塔,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
溫塔的神情從一開始的還有些期待,逐漸很快就成了破滅。
玻璃外的花園映襯着她的臉色,幾近似灰。
很顯然,她全然沒有預想到,對方會是這樣一個談吐的人。
她全程半僵着臉色。
最後那場約會,以蕭厲送出的那串藍寶石項鍊作為句點。
那也是溫塔第一次收到蕭厲送的珠寶。
“塔塔,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聽你媽媽說你喜歡藝術類的東西,最愛的就是珠寶,我這幾天就特地去挑選了一下,作為第一次約會的見面禮,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溫塔一邊聽着蕭厲的解說,一邊在心底裡松一口氣,想着,總算是有件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了。
然而,在蕭厲打開項鍊盒子的一刹那,她的夢想,便再次擲地有聲的,四分五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