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
忍冬和茯苓其實幾日前就惦記這事兒了,一直忙着,也想再等等看,才沒提起。
這會兒見馮妙嫦神色不對,三個人從小伴到大,隻一看就知道她想到了什麼。
茯苓是個急性子,“小姐,要不找個大夫把脈瞧瞧?”
忍冬給她拽開,“這才多少日子,我聽嬷嬷們說起過,得上回小日子往後一個半月才号得出來。”
馮妙嫦不太想往下說,“興許是累着了,姐姐有一回不也這樣麼?”
那能一樣麼?三小姐那回也沒晚過七八日沒來的。
再一個,三小姐打姑娘時小日子就不準,小姐的可很少錯日子,兩個就不能一起比對。
茯苓剛要說,被忍冬悄悄在後身兒拉了一下,又給話咽了回去。
茯苓也懂了,小姐這會兒不想說起這個。
忍冬也沒再說别的,隻勸道,“不管是不是,注意些準沒錯,小姐這陣子不好騎馬了。”
“嗯!”馮妙嫦應了。
明天是開馬市的正日子,多少要忙的,不想再給她添煩亂,忍冬和茯苓打水服侍她簡單洗了,主仆三個早早睡下了。
第二日卯初就起了,主仆三個剛用罷朝食,帳外頭玄四說有事要禀。
茯苓過去掀簾,讓着玄四和沙靳一起進了帳子。
“夫人,剛武義軍那厮拉我去避人的地方好一通說,想叫我帶着跟來的山胡兵士投到武義軍去,還叫我給族裡去信,說服族裡一起投了去。”沙靳氣憤道。
“找沙靳的是那位楊校尉?”玄四給補充道,“夫人你看要如何?”
“還如何?立時攆了就對了。”沙靳越想越氣。
以為他們山胡人不挑食麼?
能容得下楊茂那等奸惡小人的,武義軍又能是什麼好貨?哪來的臉就和他提這個。
别說武義軍,就是大熙皇帝低頭認錯,再拿出莫大的好處,山胡人也不帶掃一眼的。
除了大族長和大族長夫人,他們誰都不認!
沙靳到現在還記得前幾日發饷,玄字的幾個給他和手下的山胡兵士也遞過來時,自己錯愕不敢置信的心情。
大族長夫人幫族裡賣馬氈毯肉幹這些換來那老些銀子,就算出了一千族兵,再勻出來兩千匹馬交上去,族裡也知道回報的少了些,心裡是虧欠的。
族裡往前也不是沒和孜羌别的部族有過盟約,合起來出兵時都是各出各的馬匹糧草,時候長了,就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
還有當初歸附大熙時,叫孜羌出兵馬,不止要自備馬匹糧草,最苦最險的地兒都是孜羌人頂在前面,等到論功行賞的時候孜羌人卻拿最差的份兒。
經得多了,山胡人隻信明碼标價,再什麼許諾都是聽過就算了。
所以大族長夫妻已給了那些,自己出人和馬的嚼用不是該當的麼?
錯愕過後,哪能就收了,沙靳帶着山胡的兵要給饷錢退回去。
玄一卻給他說,“山胡兵到七爺麾下出力,給發饷不是天經地義麼?不說七爺,夫人那裡七爺忘了交代,她才叫人捎銀子過來時都備着你們的呢。”
想到這陣子跟着大族長練兵 ,因着山胡兵平日練兵都是花架子,經得實戰少,都是七爺原來的兵馬沖在前頭,給山胡的裹夾在中間罩護着。
好聽話誰都會說,可大族長和夫人盟誓過後卻再不多說,都是實打實的行動。
用兵時愛惜回護,發饷時一視同仁,再要分那麼清,真就是狼心狗肺的了。
沙靳帶着一千山胡兵接了饷,那些印在心裡的山胡和漢人的界線忽然就沒了。
回族裡趕馬時,他别的都沒管,先跑去跟鐵單夫妻和族裡擔事的詳細說了這些。
還能說什麼呢?
人家待你至誠,你還心存二心,三神都要發
雷劈了。
再沒說的,山胡自上而下說好了,不到滅族的危機,不管七爺要做什麼,山胡人就跟他一條道兒走到黑吧!
玄四拍着沙靳肩頭,“有夫人給咱做主,老沙不氣啊!”
沙靳還真聽了,那麼高壯如塔一樣的漢子癟嘴看過來,“夫人,那厮給我們山胡當什麼了,你要給我們做主。”
馮妙嫦晚上夢裡都不踏實,早上起來心口一簇一簇地往外竄火。
楊茂又來這出,這不就是火上澆油麼。
馮妙嫦輕笑道,“立時攆多沒趣兒,等着瞧吧,保你出氣!”
沙靳和手底下的山胡兵現在都是一根筋地信大族長和夫人,夫人這樣說了,那準錯不了。
一句都不帶多問的,他高興地拉着玄四往外走,“夫人你再喝些茶順順,我們先出去。”
等出了帳子,沙靳薅住玄四問,“你覺不覺着夫人和七爺說話時神氣都一樣?明明笑着,說話也和氣,咱就一點不敢放肆?”
玄四猛點頭,“老沙你也覺出來了?”
開馬市的正日子,高陵城裡守城的石奎的從弟
石榮帶着人過來了。
西嶺當初和石奎定好的賣給他一百匹馬,石榮這是過來交錢趕馬的。
知道自家必保有馬,石榮到了正日子才不急不慌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