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岚驚呼一聲:“那可是長公主之子,不過殺了一個青樓女子,也當得如此大罪嗎?”
“自從先太子荒淫無道,殘暴成性,虐殺多名奴才一事爆出,導緻百姓人心惶惶,差點動搖國本。聖上最忌諱這種事,如今長公主之子又如此,若是不重罰,聖上怕堵不住悠悠衆口,危害社稷。”
宋晚淡淡解釋一句,看向角落裡的滴漏。
酉初。
二舅舅是酉正下職,那封信最快也要酉時末刻送到他的手上。
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吧。
“更可氣的不是這個!是那口供!”星露眉頭緊皺,語氣氣憤,“那二公子的侍衛招供,說是因為那丹奴提了咱們夫人和姑娘的身世,二公子大怒,當場罵了那丹奴,回府後越想越氣,便派他去将那丹奴殺了!”
“怎麼會!”春岚亦是震驚的瞪大眼睛,擔憂的看向宋晚。
當年那件事被聖上親自下令封了口,這麼多年來不曾有人提過,但她們知道,那件事一直是宋晚的心病。
不然她也不會放着千尊萬貴的丞相府嫡長女的好日子不過,去做那與屍體為伍的屍妝師了,不過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碰到個和夫人死法一樣的,為夫人平冤昭雪。
見宋晚出神,春岚碰碰星露,讓她别再說了。
她走到宋晚跟前,蹲下身子,小心的打濕宋晚的頭發,将沐膏在手心裡搓出泡沫,這才塗抹到宋晚的頭發上。
星露也趕緊上前來幫忙。
宋晚回神之時,已經躺在床上了。
偌大的拔步床上,隻有她一人。帳外有燭火未熄,這是她十四年來的習慣。
自她四歲時母親去世,她再不敢獨自面對黑夜。
盯着床頂的青紗帳,宋晚目光逐漸堅定。
娘親,皎皎定會還您公道!
許是昨日太過勞累,又想起母親,這一晚宋晚睡的并不安穩,夢境連連,光怪陸離。
再醒來時,她身上香汗淋漓,整個人都恹恹的。
又沐浴了一場,這才舒爽了許多。
看了眼滴漏,已經卯時末刻。
她問雪蕊:“雲二公子可出發了?”
雪蕊搖搖頭:“春岚和星露去城門口打聽消息了,還沒回來呢。”
“姑娘,姑娘!”
剛說着,春岚興沖沖的聲音便在院子裡響起,轉眼間就如同一陣風一般刮了進來。
“姑娘,雲二公子被救下了!”
聞言,宋晚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看來是趕上了。
春岚叽叽喳喳的講着方才在城門口發生的事。
“官差都催着人走了,皇上身邊的鴻福公公親自帶了聖旨來,說要重審雲二公子一案。聽着那意思,是長公主昨夜進宮,在乾清殿前跪了一宿,今早在滿朝文武面前撞了柱子,才換來了如此一個機會。”
*
禦書房。
賀九台腳步輕快的來到大殿門口,剛想進去,就聽到裡頭傳來一陣瓷器落地的聲音,随後,便是一道滿含威壓的怒聲。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使手段,想要瞞天過海,陷害朕的外孫,他周圍真是天大的膽子!”
鴻福公公趕緊勸道:“聖上息怒,當心龍體。”
賀九台像是不明所以,求救般的看向門口站着的福順公公。
賀家長盛不衰,福順公公自然願意賣賀九台這個面子,他小聲提點道:“已經查證二公子是被陷害,那丹奴死的蹊跷,大理寺隐瞞屍檢結果,惹得龍顔大怒,大人進去之後,切莫給周大人求情。”
賀九台道了句多謝,就聽福順公公報了自己的名字,這才又整理了一下衣裳,走了進去。
一進去,還沒跪下磕頭請安,就聽到景元帝不耐煩的說道:“别跪了,賀愛卿說說,陷害皇親國戚,該當什麼罪?”
“按照我朝律法,當處極刑。”賀九台正義凜然道。
“好!”景元帝大喝一聲,“來人,立刻将周圍一家皆處極刑,以儆效尤!”
賀九台張張嘴,沒說話。
景元帝瞧見了,冷哼一聲,問道:“賀愛卿欲言又止,是不是覺得朕判的重了?”
“微臣不敢。”賀九台趕緊跪下,說道,“雲二公子即是皇親,亦是聖上外孫,聖上為自己的外孫讨回公道,降下何等君恩都不為過。隻是這件事還沒有着落,若不及早查明真相,恐怕時日一長,有人借機滋事,對二公子名聲不利呀。”
景元帝冷笑:“你倒是消息靈通。”
如此陰陽,賀九台卻不以為意,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也不怪臣關注此事,誰叫他們胡亂攀扯上了我那苦命的外甥女呢?我們皎皎也是該成婚的年紀了,這個時候攀扯出來她的身世,這讓她夫家如何想?忠勇侯府本就一直拖着婚事,那謝莊氏還在外給那謝奕相看呢,打量我們皎皎性子軟好欺負!臣實在是氣不過!若不是看在那忠勇侯還能為聖上效力的份上,臣早就揍他一頓了!”
說着說着,賀九台就生起氣來,撸起袖子像是要找誰幹架一樣。
鴻福公公輕咳一聲,提醒賀九台,被景元帝瞪了一眼,便眼觀鼻鼻觀心,不再言語。
被鴻福公公這麼一打岔,賀九台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趕忙又把袖子拉下來,跟景元帝請罪:“臣殿前無狀,請聖上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