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珩沒應着,由着他們将自己擡了進去。
待坐到主位上,看到那女子站在章昊身邊,很是溫柔小意又暗搓搓的打量自己,雲珩問:“這位是……”
“這是賤内,林氏。”章昊連忙解釋。
那女子先是微微皺眉,随即才走上前去行禮,不甚情願道:“章林氏見過雲公子。”
“沒想到章夫人如此年輕,章老闆好福氣啊。”
不等章昊說話,雲珩話鋒一轉,“可是今日我來尋章老闆,是想請教幾個問題,章夫人在此恐怕多有不便吧?”
“雲公子想同我夫君說什麼,我在這裡,有什麼不方便的?”
林語嫣突然咄咄逼問,雲珩挑眉,沒有回話。
章昊很是尴尬,斥責了林語嫣一句,這才給雲珩賠笑臉:“小人同娘子新婚,她很是粘人,小人又懼内,您看……”
“懼内?”雲珩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可是我聽聞,章老闆在含春樓可是厲害的很呐,那丹奴小娘子被章老闆打的身上都沒有一塊好肉呢。”
章昊臉色徒然一變。
“好啊,我就說你三十二了,為何沒有通房丫鬟也無妾氏,原來竟是狎妓!你簡直下三濫!”
林語嫣突然怒喝一聲,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拎起一旁的雞毛撣子就往章昊身上招呼。
章昊一邊躲一邊給雲珩賠不是,又一邊對林語嫣又呵斥又哄,一時間屋子裡雞飛狗跳,很是混亂。
雲珩就這麼一邊喝茶,一邊看戲。
一柱香的功夫過去了,林語嫣終于打累了,停下來呼哧呼哧的直喘氣,而章昊離着她巨遠,因着很是被她打了幾下,龇牙咧嘴的檢查傷痕。
如此,雲珩便放下了茶盞,遺憾的說道:“我就說我們倆說話,章夫人聽不得吧?叫你們夫人失了和氣,我實在是心裡難安呐。”
林語嫣和章昊嘴角抽了抽,都忍着罵街的沖動,跟他說些好話,叫他莫要往心裡去。
雲珩搖搖頭,神情很是落寞:“我知曉丹奴沒了,章老闆很是傷懷,畢竟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唯一的骨肉,就這麼跟着母親去了,章老闆節哀順變。”
林語嫣頓時變了臉色,又咬牙切齒起來。
雲珩繼續問道:“我從月婵的房間裡搜到了一本賬本,聽他們說是月婵從丹奴房間拿的,章老闆之前乃糧商,應當能看得懂,比如糯米和大米的價格之類的,相差大不大?”
此言一出,章昊瞳孔猛然一縮,面皮都緊繃了起來。
見他如此,雲珩心中便有了數,倒是林語嫣讓他很是意外。
因為他注意到,林語嫣的臉色比章昊還白,顯然是知曉賬本一事,恐怕也知曉章昊和曹全的官司。
隻是不知,這林知意和林語嫣在當年泸州水患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章昊到底是老江湖,在人堆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很快就恢複如常,笑道:“若是雲公子問這個,那便是問對了人了。雖然小人現如今不做糧食生意,但因着最近泸州水患,京都城裡來了許多流民,是以小人命人采買了許多米糧,明日便去城西施粥。”
他笑眯眯的看着雲珩,問:“若是雲公子不着急,小人這便差人将采買之人尋來,讓他好生同您講一講。”
雲珩嗤笑一聲:“章老闆說話果然有趣,若是問今年的糧價,我找你做甚?是我侯府和長公主府沒有采買的奴才,還是大街上沒有賣糧的店鋪?”
迎着章昊不解的目光,雲珩微微一笑,“我問得是,十年前泸州的米價。”
“啪嗒——”
林語嫣手中的雞毛撣子落在地上,她嘴巴哆嗦着,眼神中滿是恐慌。
雲珩饒有興趣的看着她:“章夫人,你這是在害怕什麼?”
“沒……沒什麼……”林語嫣趕忙蹲下身子,想将雞毛撣子撿起來。
但是因着手顫抖的厲害,撿了幾次都沒有成功。
雲珩頗為感興趣的看了一會兒,便轉頭看向章昊:“看來方才尊夫人打你的時候,頗廢了些氣力,現在連個雞毛撣子都撿不起來了。”
聞言,林語嫣身子便是一抖。
章昊臉色難看之極,咬緊牙關沒有露怯,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來:“讓雲公子見笑了。”
“見笑倒是沒有,米價也問到了,小爺也該回去了。”
雲珩笑眯眯的說完,千尋便着人将雲珩擡起來,大步往外走。
章昊眼皮子一跳,忙追上去:“雲公子,您尚未喝茶,不若賞臉喝一杯再走?”
“不了,小爺的命也是命。”
雲珩頭也不回的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千尋等人也是腳步不停,順着來時的路,便出了章府的大門。
章昊一路跟着送出門來,剛道了一句“公子慢走”,便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來,當衆展開慢條斯理的看起來。
一路看着出了朱雀大街,拐過街角,再也瞧不見。
如今日頭也高了,白花花的日光照在紙上,閃的眼疼,雲珩裝模作樣看了一會兒,又假裝看完,慢條斯理的又把信裝好,放回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