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在是雲珩誰也沒說,自陳老太君壽宴之後便緊趕着将此事做下了,不會叫人覺得是兩家大人出的主意。
此事歸根到底,便是雲珩同謝奕兩人的較量。
況且雲珩還救了宋晚那可憐的孩子,便是那忠勇侯告到聖上面前,也是他們沒臉。
如此一來,兩人也心平氣和了一番。
想了想,又着管家帶着人去骠騎大将軍府要人,鬧得沸沸揚揚。
賀家不僅不放人,還當着諸位看熱鬧的百姓的面,苦着臉說了雲珩的“病情”,叫百姓們皆是知曉忠勇侯府不做人,将好好的小纨绔都給氣病了,可見此事忠勇侯府做的太過。
一出戲,兩家演的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不消一個時辰,忠勇侯府乃是面子裡子都丢盡了。
氣的不知實情的忠勇侯請了家法,将謝奕打了一頓關進祠堂,又将謝莊氏的管家權奪了,叫閉門思過一年。
做完這些,他又緊趕着進宮負荊請罪去了。
彼時,雲珩已經在賀府自己的房間裡睡的香甜,完全不知曉事情已經越鬧越大。
翠娘透過地道傳來消息,說崔家着人來請阮荷前去設飾,時間定于明日清早。
因着賀府住了一位“外人”雲珩,未免被他瞧出端倪,宋晚同賀九台和喬思商議了一番,決定今晚戌時過去設飾。
是以晚上早早的用罷晚膳,宋晚便以身子不适為由回了房間,透過地道來到五柳巷的小院裡裝扮好等着。
戌時一到,便同翠娘一同到了崔家。
因着避諱英國公府老太君的壽誕,此時崔家并未挂白,府上之人也不敢大聲痛哭,一切都壓抑的可怕。
兩人由崔夫人的陪嫁嬷嬷郭嬷嬷領着進了府,一路行到祠堂。
祠堂裡停着一樽小巧的棺椁,旁邊是崔家小女崔可盈的屍首,崔夫人郭婷婷正一身素缟,未着粉黛坐在崔可盈身旁,愛憐的撫摸着她的額頭,臉色慘白,目光空洞。
崔可盈的頭頂處是崔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隻一座小小的牌位上,寫着“愛女崔可盈之靈位”。
宋晚不動聲色的将這一切盡收眼底,便站在一旁沒動。
陳嬷嬷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小聲勸道:“夫人,阮娘子來了,您先起身,叫阮娘子為姑娘裝扮吧。”
郭婷婷眼珠子動了動,良久,才緩緩的将目光從崔可盈的臉上移開,落在宋晚身上。
陳嬷嬷見她有了反應,伸手去扶她,由着她借力,将她扶起來。
郭婷婷朝宋晚點頭示意,道:“有勞阮娘子了。”
宋晚同她見了禮,便走到崔可盈身邊,取了面巾同手套戴好,這才幫崔可盈褪去身上的衣衫。
她蹲在崔可盈腳邊時,見她右腿腳踝上有一圈淤痕,觸摸之下堅硬,顯然是生前所傷。
她今日聽賀九台說起,這崔可盈是在英國公府的池塘裡淹死的,那處常有丫鬟走動,若是失足落水,掙紮之下應當有人能瞧見。
可不知為何,崔可盈落水卻無人發現,仿佛無人發現便死了。
見了這一圈淤痕,她想了想,便問道:“恕民婦冒犯,可否問一下,令愛是因何而亡?”
聞言,郭嬷嬷便皺起了眉頭,面上帶着些許不耐:“你問這個做什麼?”
“嬷嬷誤會,”宋晚連忙解釋,“民婦設飾有一規矩,若是死者死于溺斃,則需将其腹中之水按壓出來才好設飾。民婦觀崔姑娘死狀與溺斃想像,故而冒犯一問。”
郭嬷嬷臉色好看了些,審視的打量宋晚一番,見她形容坦蕩,不似撒謊,這才看向郭婷婷,等待她做主。
郭婷婷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圈又紅了,點頭道:“阮娘子慧眼如炬,可盈确實是溺亡。阮娘子便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吧。”
宋晚應下,這才走到崔可盈身邊,雙手交疊按壓她的肚子,果不其然,她又吐出一些池水來。
郭婷婷不忍看,扭過頭去,又落了淚。
宋晚将崔可盈的小手拿起來仔細端詳,見其指甲縫裡幹幹淨淨,心下狐疑。
若是溺斃,死者為了活下來,必定掙紮的厲害,手指摳在泥沙裡,必然會将泥沙存留在手指甲縫裡,怎麼會如此幹淨?
難道崔家已經替崔可盈擦洗過了?
便是擦洗過,指甲縫如此容易藏污納垢的地方,不可能會被清理的這麼幹淨呀。
感受到郭嬷嬷審視的目光,宋晚将崔可盈的手放下,對翠娘道:“崔姑娘的手指甲修剪的很好,待會兒可直接塗蔻丹。”
翠娘應下,郭嬷嬷的目光這才放松下來。
宋晚起身,誇贊道:“夫人當真疼愛女兒,連崔姑娘的手指縫都打理的如此幹淨。”
郭婷婷同郭嬷嬷都沒有接話,宋晚也不覺尴尬,取出茜草汁,走到崔可盈腳邊,這才問出自己的疑惑。
“雲二公子給臣婦的驗屍書中記載,生前傷痕在死後觸感硬實,崔姑娘腳踝處這道淤痕正是如此。崔夫人有沒有懷疑過,令愛是被人所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