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在沈芫身後掃視一遍,沒看到其他人,心中稍放下心,他道,“芫娘,哥哥很擔心你,上車吧。”
劉壯将木台階放下,沈芫一步一步走上馬車,她心中盤算着怎麼解釋這件事。
沈芫掏出馬車上的紙筆,飛快寫到:哥哥,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然後在旁邊畫上一個磕頭道歉的小沈芫。
沈玄塵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面上卻不動聲色道,“芫娘,你失蹤一事我将消息掩蓋徹底,甚至連沈婠我都以養傷為由将其送往向家,就是不希望有太多人知曉此事,影響你的聲譽。”
沈芫愧疚的垂下頭,被沈玄塵勾起下巴,“看着我,聽我說完。”
他繼續道,“你如今做很多事都不方便,若是因為外出不小心出了什麼事,哥哥會愧疚一輩子,并且越多人知道你中毒,這件事對你就越危險。”
沈芫看着他說出的話,心頭更是愧疚,她眼眶盈滿淚水,“哥哥,對不起,芫娘知道錯了。”
沈玄塵掏出帕子将她眼淚擦幹淨,“芫娘,你做什麼事與哥哥提前說明,哥哥不會阻止你的,今日這件事,你若是要來此地,哥哥也會帶你來,可你……是不信任我?”
這才是沈玄塵真正想問的,已經很多次了,沈芫說自己騙過他,所以對他毫無信任,他便事事彌補為她考慮。
可如今呢?還是如此,為何遇事總是想要瞞着他?
還有在金陵河的花船上,沈芫亦是選擇爬到船頂,而非等待他的救援,這種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讓沈玄塵非常非常介意。
沈芫立馬反應過來,這個問題要好好回答,她剛想掏出筆思索着答複,沈玄塵擡起她的下巴,“直接說與我,哥哥看得懂。”
沈芫隻能哭得更傷心些,好讓沈玄塵不要刨根問底,淚水淌到下巴浸濕沈玄塵的手指,被他拿帕子輕輕拭去,“芫娘,别怕,哥哥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他隻想要個原因,然後解決它,讓沈芫信賴他。
沈芫紅唇微張,迅速且含糊地念道,“我想要屬于自己的小金庫。”
沈玄塵眯起眼盯着沈芫的嘴唇,似在思索沈芫剛剛在說什麼,沈芫被他盯着心虛的絞緊手指。
“你想要自己的私房錢,哥哥可以給你,為何瞞着哥哥?”
沈芫反駁道,“哥哥給的,就不是私房錢了,無論是從哥哥賬還是公中賬走出來,都會有記錄,以後嫂嫂一查便知,你給我多了,她要是不喜歡,甚至讓我還回來怎麼辦?”
沈玄塵盯着那個莫須有的嫂嫂,第一次有被俗世的關系纏身動彈不得的感覺,他道,“嫂嫂?還沒影的事,你怎麼想着這般深遠?”
沈芫流着淚控訴道,“因為哥哥是男子,所以不必考慮這些。家中有五個妹妹,你若厚此薄彼,京中人家都會看國公府的笑話,若是給我的太多,你的親事就更坎坷,誰也不會想讓女兒嫁進來受小姑子的氣。”
“你的妹妹和你的妻子,總要有取舍,我剛剛還聽見有人編排你不能人道,一直未娶妻是心中有問題,若是在添上我一筆,沈芫實在擔待不起。”
沈芫即使無聲,沈玄塵也能感受到她的嘶喊,他怔怔地将手放開,凡塵俗世的諸多規則将他拉的離沈芫越來越遠。
他讷讷道,“對不起,妹妹,我沒想過這些,我隻想對你好一些,讓你更信任一些,讓你可以依賴我。”
沈芫見他道歉,突然覺得鼻尖一酸,這個以血起卦尋她,本應該在三清山閑雲野鶴端坐仙台,一輩子不問俗世的沈玄塵,如做錯事的孩童一般向她道歉。
而一切,明明是自己的私心。
隻因她委屈,所以他退讓。
沈芫淚水嘩嘩落下,她道,“哥哥,是我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這些事不是你的錯。”
“哥哥,你對我好,我是知道的,可是,哥哥,我總有要離開國公府,離開你的一天,我需要獨當一面,我不可能永遠活在你的羽翼下。”
沈芫越說越傷心,上前抱着沈玄塵痛哭流涕,沒有注意到沈玄塵眼中的困惑,他的内心掙紮着告訴自己,他不願意沈芫離開自己。
他想,或許這就是天下父兄都會有的不舍之情,但放在掌心疼愛的妹妹終要嫁人離家。
鼻尖萦繞着一股清香,他将沈芫從懷中撕下來放到對面,取出帕子給她擦淨臉,鄭重說道,“芫娘,兄妹一場,是前世修來的緣分,五個妹妹裡你處境最為艱難,哥哥願意給你更多的東西,隻是希望你過得好。”
“若是将來你嫂嫂怪罪,哥哥一力承擔,不會讓你為難。”
他半蹲在沈芫面前,擡着頭仰視着她,像是公主的忠心耿耿的護衛,發誓永不背叛自己的主人。
沈芫卻想到,原來沈玄塵一直都清楚的,可是為何他前世從未這樣對過自己?
熟悉的困惑又來了,又是她都分不清到底是眼前這個沈玄塵是真的,還是前世那個淡漠疏離的沈玄塵是真的。
她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的困惑打手語道,“謝謝哥哥。”
馬車到國公府,兩人收拾好心情下車,沈玄塵扶着沈芫下來,她直接回采蘋院,後來再未提出門的事。
沈玄塵開始反思自己對俗事的遲鈍,或許會給妹妹們造成不好的影響,他與沈埂在家中長談京中諸事,希望能盡快符合世俗對好兄長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