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邝臉色一變,對自己的小女兒道,“此事絕非兒戲,你并不會箭術,如何能使得?”
楚合星揚起下巴,“誰說我不會?”
她面容清麗,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芒,好似蟄伏已久,終于能上樹高歌的蟬。
楚弗月驚得站起身,“不可!”
紀遙兮眼神望過來,兩人視線不期而遇,楚弗月狠狠瞪他一眼,紀遙兮露出委屈的神色。
楚合星叉腰,“為何不可?父皇和姐姐難道要眼睜睜看着塔國盛氣淩人嗎?”
“我貴為公主,又會箭術,自是當仁不讓。”
楚弗月勸道,“合星,此事非同小可,你聽姐姐的,不要出頭。”
“姐姐,”楚合星露出失望的神色,“公主乃是大楚的女子表率,若是我們都不出頭,誰又會站出來呢?”
楚鑒擊掌,“好,嘉和既是公主當作女子表率,你可下去自召兵馬迎戰塔國。”
一錘定音,楚邝眼放寒光,“朕的嘉和公主盡管征戰,父皇會做好你的倚仗。”
楚合星福身,“多謝父皇,多謝皇兄,也多謝姐姐,兒臣這就去啦!”
她從皇權的高位一步一步走到堂中,舉起雙手,“有誰能與我一起迎戰塔國?”
楚合星的眼神掃過沈芫,沈玄塵皺眉望着高台上的天子一家。
向怡在沈芫邊上揚起下巴,悄聲道,“我不是向府最得寵的女兒,去和親亦是一種恩賜。”
她話說得悲戚,沈芫心中像是被紮了一箭。
“我要尋找我的明主,跟男子一樣建功立業。”
向怡站起身,“向府九娘向怡,願意追随公主殿下。”
沈婠面露贊許之色,她道,“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楚合星對向怡一福身,“嘉和謝過向家九娘子。”
向怡連忙回禮,“公主不必多禮,我雖箭術不佳,可也能張弓搭箭,為大楚而戰。”亦為自己而戰。
伍長戌對這邊觀望許久,問紀遙兮,“這兩位小姐可以來應戰的?”
紀遙兮緊張上首弗月的想法,他道,“是的,她們是大楚的小公主殿下和向府的九娘子。”
伍長戌聞言笑道,“你們的小公主倒是有幾分血性,可兩位看着都不像是精通箭術的樣子。”
紀遙兮道,“大楚精通箭術的女娘都是将軍府上的,她們跟在父母身邊征戰,自然不會在這京城中。”
“你若是真想見大楚最英勇的女娘,不妨去到邊境線上。”
伍長戌聞言笑而不語。
楚合星聽到向怡的言語,知道她箭術亦是尋常,咬着唇走到沈芫面前,“沈六……”
沈芫擡首望着她,“嘉和殿下,芫娘不受萬民供奉,亦不想出這風頭。”
塔國來意不善,沈芫當這出頭鳥絕對會被虎視眈眈的敵人們推出去枭首。
她不是楚合星,有至上的皇權守護。
亦不是向怡,為前程願意一搏。
她有其他籌碼,容不得她以身犯險。
楚合星湊近沈芫的耳朵,“我願出五千兩買你上場。”
沈芫眼中放光,讨價還價,“再加公主殿下的一個人情。”
“好。”楚合星爽快道。
打蛇打七寸,楚合星算是找到了沈芫的命門,眼前的銀兩可比未來摸不着的危機實在多了。
這錢先掙了再說。
沈芫站起身,沈玄塵亦站起身。
沈芫挑眉看着他,這是幹什麼?
她拱手道,“中秋宴時我與公主比試,各出一關後又由安郡主出得一關才算公平,今日塔國使者願意比箭術,那大楚亦出一關比試。”
紀遙兮将她的話與伍長戌說了,他颔首道,“這位小姐說的極是。”
沈玄塵對上首的楚邝道,“陛下,臣六妹所言甚是有理。”
“善,你們要與塔國比試什麼?”楚邝問道。
沈芫與楚合星嘀嘀咕咕,“塔國會下棋嗎?對弈會不會太欺負人?”
三人埋頭讨論,“要不比舞技?向怡舞技很行。”
“要不還是比記憶外藩文字?我們互記對方文字?塔語比楚語要難嗎?”
有一女娘解下腰間的皮質腰帶,放到三人面前,“比鞭法,我上場。”
沈芫望過去?這是誰?
她一抱拳,“蘭州餘氏餘秋枝,家父是已故的平陽大将軍。”
沈芫後退幾步,這是餘妃呀,那個三次落胎,在宮中熬到香消玉殒的餘妃。
餘秋枝躬身道,“臣女蒙得祖蔭,多受皇恩照拂,能出席此次壽宴,願為大楚效犬馬之勞。”
她的身影與沈芫記憶中的餘秋枝重合,面容枯槁,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她道,“妾蒙祖蔭,受帝照拂,進宮封妃,這高牆囹圄,困妾一生,陰謀算計,要妾五命……”
餘妃落胎三次,死時身懷有孕。
沈芫就立在她床前,見她緊緊抓着床簾,痛苦掙紮,“悔不當初……莫相識。”
餘秋枝是在蕭瑟秋風中斷的氣,楚鑒為她與陰淑華決裂,兩人在宮中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帝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