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衛自壽宴後,蕭钲被提一級,常伴楚邝左右。
塔國表明和親意圖後,京中适齡人家都開始走動起來,生怕皇帝哪天同意了這事。
蕭家不可能沒人走動,如今蕭钲有實職,又長留京中,算得上佳婿。
沈玄塵按照雲嬷嬷留的藥方,給她熬藥。
等她熟睡,手扶上她的肚子,用内力驅散她腹中的寒氣。
見她眉宇輕輕舒展,沈玄塵才移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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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钲常在休沐日來幫她,可近來不知宮中何事忙碌,他較少出宮,沈芫也見不到他。
京中一場雷雨後,沈芫猛地從睡夢中驚醒。
閃電劃破夜空,沈芫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感覺,前世亦有這麼一個夜晚,她在東宮中驚醒,然後便聽聞了兩江道的事。
沈芫起身穿戴整齊,撐着油紙傘去三清院尋沈玄塵。
三清院點起燈來,沈玄塵披着衣服坐在床沿,長發散在肩頭有些慵懶,沖淡他平日的銳氣。
沈芫哪見過他這番模樣,僵硬道,“哥哥要不穿戴完整我再來。”
沈玄塵掀開眼睑,“都進來了,有何事直說。”
沈芫道,“我覺得兩江道出事了。”
沈玄塵無奈扶額,“你自六月就開始這般說,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的關注此事,今日又寅夜來訪,沈芫,你自己的身體不重要嗎?”
他見沈芫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歎道,“坐下吧。”
沈玄塵寝衣素服,渾若天成,披發無簪,更似仙人。
沈芫對這般的他有天然的敬畏,叫坐下就坐下,眼睛不敢亂瞟。
沈玄塵攏起衣襟,将披肩的衣服穿戴好,“芫娘,你若是睡不着,不若與我走走?”
沈芫點頭。
沈玄塵撐起大傘,沈芫提着燈籠,兩人開始在國公府夜走,雨勢漸大,沈芫被護得嚴實,未沾絲毫雨水。
雨聲滴滴答答的,敲打在傘面上又彙成水流落下。
兩人走到求是書房,沈芫在窗前坐下,靜靜聽雨。
沈玄塵在案首點水研磨,落筆又寫就一封信件,蓋印送往兩江道。
他寫完信,轉頭就看見沈芫頭靠在窗沿上睡着。
沈玄塵将她抱進書房旁邊的寝室,這裡有張小床,國公府葬禮時沈芫常睡這裡,沾着枕頭便抱着被子蹭了蹭。
沈玄塵的下屬沖進求是書房,被他眼神制止,等他關好房門,問道,“何事?”
下屬看了眼房内,眸中閃爍,“國公爺,兩江道出事了。”
這一夜,京中不少人家被八百裡加急的暗線吵醒,得知兩江道潰堤的消息。
難道天命真不可違?
兩江道還是出事了。
沈玄塵問道,“張刺史可有檢修堤壩?”
下屬姓馬,叫馬迅,人稱比馬快,此時憤恨道,“我們都被那刺史騙了,他常做樣子檢修,實則将戶部撥款全納入囊中。”
“兩江道汛期常發洪災,他怎麼敢?”
“他運氣好,這些年多旱季,沒發過大水,那些堤壩就擋下來了。”
沈玄塵喃喃道,“這就是人禍所在嗎?”
“我送過去的信呢?”
馬迅道,“太子殿下也常關心兩江道之事,常寫信問候,所以張刺史沒把國公爺的信當回事。”
“竟是這樣。”沈玄塵自嘲一笑,“原來芫娘擔心的不是沒有道理,百密終有一疏,就是這樣的疏漏導緻災禍。”
“明□□堂上,有的吵了。”
宮中,楚邝氣得将奏折一扔,“好一個張平聞,朕要誅他九族!”
滿室跪着宮女太監,惴惴不安,生怕心情不好的皇帝直接将人拉去砍了。
朝會時,楚邝沉着一張臉,有消息渠道的人家都知道何事,便是不知道的也能感受到風雨欲來。
是工部尚書上奏兩江道決堤一事,“此堤壩雖是工部監修,可已過十餘年,檢修之事由當地刺史負責,戶部年年都撥款下去。”
戶部尚書立馬道,“戶部是按往年份例撥的款,什麼材料怎麼檢修都是由當地官員負責的。”
有人為張刺史說話,“一道刺史,怎麼可能事事都過目,檢修定是由其下官吏負責,出了纰漏。都得拿下審問。”
工部、戶部,甚至吏部都參與進混戰,互相推诿責任。
六部中陷了三部,呂谌才因為壽宴得了好臉,才不摻和進去。
兵部尚書邢晟穩坐釣魚台,刑部尚書已經再梳理案情,尋思着要抓多少人,是不是得找大理寺幫個忙。
朝堂混亂不堪,楚邝使勁一拍扶手,怒道,“别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