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鑒免稅之舉,也是為兩江道災後重建做準備,有商人去了,兩江道才能流動起來,那裡才能變成活水。
沈芫卻暗歎楚鑒時機正好,如今隻有洪災,商人們對兩江道仍有信心,願意為未來的獲利投資,時疫若來,他們信心大減,可就不會如今天這般激動。
楚鑒此話一出,衆人心思都活絡起來,免稅可是實打實的利誘,比名誘要勾人的多,不少士族都動心了。
大楚很重視收稅,免稅科目少之又少,盡量避免因稅賦導緻的土地兼并。
所以大族下唯有定數的土地在免稅,聽到能在兩江道行商免稅,紛紛計算起來。
沈芫才不湊這熱鬧,抽出府中現銀五百兩捐出便是。
不少商人都想湊到兩萬之數,實在是筆劃算的買賣,朝廷漏個口子出來,他們就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流。
沈芫暗忖,真想占楚鑒便宜,九條命也不夠賠的。
喧鬧聲過了,楚鑒看到數額達到,露出笑臉來,“諸位的善舉必為史官所載,用膳吧。”
捐完才有的吃,楚鑒實在太摳了。
宴席很上檔次,總不至于讓商賈看輕皇室了去。
沈芫想到宮中之後的節儉生活就想搖頭,雖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但吃穿用度的開支一減再減。
她那時與楚鑒空有個口頭兄妹之誼,關系不親不近的,空有寶林之名,實則被楚鑒當成遠房表妹養着。
可他忙于兩江道,常常不來後宅,沈芫的生活就在溫飽掙紮。
跟訓狗似的,他來就過得好些,便不自覺地期盼他來自己宮裡。
怎麼會不去争寵呢?
楚鑒到她宮裡她就能活得好些,怎麼能怪沈芫出手呢?
這尴尬的兄妹和透明人沈寶林一直做到她與齊殊告别,知心好友離去,她沈芫終于抛下臉面,睡到楚鑒。
然後一路高歌,擠進東宮受寵之流。
自然是礙到不少人的眼,将她推進枯井等死,齊殊亦在其中,兩人的夢想都在那井中夭折了。
沈芫出來後便染上血腥,周遭的人自動被衡量成可殺不可殺。
一直到楚邝駕崩,楚鑒入主乾清宮,她受封為沈妃,終于能在宮中踹口氣,再也沒有人能讓她無籍籍名長眠深井。
憶起往事,沈芫不自覺握緊酒杯,好在今世她沒入東宮,也擁有了籌碼,不再是東宮中那個不受寵的隐形人沈寶林。
沈娴道,“妹妹,這酒與壽宴之酒相比,可還醇香?”
沈芫微微眯眼,心頭思索她的意圖,臉上帶笑道,“妹妹不愛喝酒,也喝不出酒的好壞來。”
“酒為糧食之精,這酒終究是淡了些,不如早幾年喝的醇厚了。”
她話中意有所指,沈芫回想盧家的根基範陽,那裡是一馬平川的良田沃野,難道沈娴操辦起盧家的糧草生意了?
沈芫隻好笑笑,“不如姐姐對酒研究透徹。”
沈芫不搭話茬,兩人之間漸漸無話。
若是沈娴想暗示宮中開支削減,酒用的次了些,那大可不必,沈芫心裡清楚的很。
酒足飯飽,衆人離席,有侍女輕輕附耳對沈芫道,“沈六小姐,太子有情。”
楚鑒早就借不勝酒力遁走,這會兒跳出來要見她,沈芫微微颔首,起身對沈婠道,“五姐姐,你去車上等我,我去去就回。”
沈娴自是将一切收進眼底,想到呂知錦那個妒恨的表情,有些幸災樂禍,太子妃又如何,還不是求而不得。
她上上下下打量沈芫,留下一句,“六妹妹真是不同凡響。”離席而去。
沈芫與她無話可說,對她的話亦是左耳進右耳出,沈婠有些擔憂,扯住她的袖子,“妹妹,太子找你要做些什麼?”
沈芫道,“姐姐别擔心,沒有什麼事情,隻是談談藥材。”
如今災區最重要的兩樣東西——糧食和藥材,楚鑒與她談藥,莫非真是與沈娴談的糧食?
沈娴母家劉氏,并未聽說是江南大族,難道真是盧氏?
沈芫理理思路,與沈婠道,“你放心,我和楚鑒戰線一緻,沒有沖突,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今天他剛收到錢,心情正美麗,更不會對沈芫怎麼樣了。
沈婠收回心道,“妹妹,若是出了什麼事,你喊出來,我聽到了,必帶國公府和蕭家守衛來解救你。”
她這話說得神勇,沈芫笑嘻嘻道,“好呀,等五姐大發神威,揍堂堂太子。”
沈婠見她談笑自若,不似緊張的樣子,瞪她一眼,轉身離去。
沈芫收起嬉皮笑臉,對那侍女道,“帶我去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