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纾聽到消息,這次大選由皇後和太後主持,地方就選在靜安宮。
她從未見過選秀,這次一早在玉雨園等着秀女們從這邊過。
此時滿園梨花遍地開,春光融融。
過那橋廊,隻見池中生荷,青鯉嬉鬧,春溪聲聲脆,碧波蕩漾開來。
微風拂枝,梨花漸落紛紛然,廊橋之下,她正巧見一位持缽喂魚的白衣男子。
那人墨發未冠,低眉信手續續向池中的魚兒們喂食。
梨花瓣散落上他的衣襟,青絲随風而散,飄飄乎如登玉清之境,逢瓊瑤玉樹。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1]
谷纾以前不知,玉雨園還有這樣好的春光。
不遠處,太後身邊的桂嬷嬷帶着一行人走了過來,看見此景,眼睛都登直了,傾慕之色溢于言表。
桂嬷嬷也看見在園中喂魚的姬容,登時恭敬地向他行禮:“見過容王爺。”
姬容看見來人,禮貌一笑,撫了撫袖:“嬷嬷不必多禮。”
他的聲音清潤,沒有過多的情緒,分寸把握的剛剛好,不會讓人覺得過分疏離,又帶着幾分清貴。
幾人不知又說了什麼,谷纾聽不清,她突然覺得沒趣的很,剛準備走,就聽見秀女中不知道誰叫了一聲:“哎呀,那廊橋上還有個好漂亮的姐姐。”
谷纾沒有回頭,直到桂嬷嬷給她請安。
她隻能停住腳步,回頭向桂嬷嬷和姬容都問過好。
桂嬷嬷知時間緊急,沒再多留,帶着秀女向靜安宮去。
身後,幾個秀女竊竊私語,被谷纾聽了個仔細,其中便有季筎的聲音。
“她就是去年入宮的谷昭容吧,聽說一年了,陛下一點不待見她。”
谷纾:“......”
不是不待見,是沒見過。
“是呀,這麼年輕就失了寵愛。”
不是失了寵愛,她就沒有過寵愛......
“可惜生的這般漂亮。”
谷纾勾起唇角,這話她愛聽。
姬容沒多留,谷纾也沒了賞景的興緻,準備回宮再補個覺。
她剛到院外,就看見一個女子在院外徘徊,谷纾上前,問她來意。
女子面色通紅,語氣焦急:“我,我是今日入選的秀女,路上不慎摔了一跤,此刻迷了路。”
“這裡離靜安宮不遠,你先向前直走,轉彎再......”谷纾一邊說,一邊給她比劃着方向。
女子急出了哭腔:“我,我辨不清方向。”
“那我叫春倦帶你過去。”
女子萬分感激,一再謝過,正準備和春倦離開,隻聽谷纾又問:“你是哪人?叫什麼名字?”
實在不是她想多問,是因為這個女子長得簡直一個女版的沈甯澤,而女子的回答果然不出她所料:“我是.峪莊人氏,本名沈萋。”
“那你可有個叫沈甯澤的兄長?”
“卻是我兄長。”沈萋不解的擡頭看着谷纾,随後反應過來,立即行禮:“昭容娘子安。”
“不必。”谷纾拉她起來:“你兄長如何?”
沈萋知她身份,也知道這位昭容娘子入宮前發生的事情。
她直接了當地開口:“娘子是想問我大嫂吧,去年大嫂嫁過來,前些日子生了個小公子,但由于生産時胎位不正加之大嫂身子虛弱,大夫說以後再難有孕了,小公子也沒過多久就夭折了,我入宮的時候,家裡正在給大哥納妾。”
谷纾半晌沒說話,當年的景象一幕幕浮現在她眼前。
谷芙倒在血泊裡,她萬分自責。
入宮前夕,她委托爹爹給谷芙籌備一份豐厚的嫁妝,不管以後谷芙怎麼選,有了這份嫁妝也不至于日後太凄慘。
隻是她沒想到,谷芙千求萬求來的男人,這麼快就要納妾。
谷芙那個拼命想保下來的孩子,最終還是夭折。
還有雲垂野,她甚至沒能好好和他告别。
前幾日收到爹爹寄來的書信,提到雲垂野去邊疆軍營曆練了。
可谷纾記得,他的願望是遊曆山川,從來都不是打打殺殺。
而她的父親,雖然在信中說自己一切都好,可谷纾不難想象他的孤獨。
中年喪妻,老年與女兒分離,一個人守着那座宅院。
她突然覺得很累,讓春倦領沈萋離開,自己回屋就沉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