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令溪打開火折子,借着火光,點燃了那堆柴火。
她總感覺聞澈在看着她,收起火折子的時候,她不由得擡頭看他。
他眸光缱绻,喉頭滑動。
那雙素日裡深沉不見底、不辨喜怒的眸子重此時似乎也在昏黃火光的映照下沾染了些許情欲來。
孤男寡女、昏暗山洞、雨聲淅瀝……
實在是太容易叫人想到一些不該想的事情了。
而聞澈的目光卻始終平視着她。
她終于還是沒忍住匆匆别開了眼去,往旁邊挪了挪。
而後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衣服的摩擦聲。
萬籁聲寂。
最終是聞澈的聲音先打破了這場沉寂,“我好像受傷了,金瘡藥在我中衣的衣袋中。”
他這麼說,無非是想讓岑令溪替他上藥。
更何況,聞澈方才也的确是為了救自己,才落到了這樣的境地。
岑令溪隻好轉過身去,正對着聞澈。
他說金瘡藥在他中衣的内袋裡,但他的外衫此時還穿在身上,而且若是要上藥,肯定還要将他的中衣也褪下,想到這裡,岑令溪的動作還是有些遲緩。
她傾身向前,解開了聞澈腰間的革帶,“您擡一下胳膊。”
聞澈配合着她,将外衫褪了下去。
在手指碰到聞澈中衣的系帶時,岑令溪的指尖卻稍稍顫了下。
從前和江行舟在一起的時候,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做過,但到了聞澈跟前,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但她剛想開口讓聞澈自己來的時候,他卻道:“傷口似乎在肩膀上。”
聞澈的氣息中裹挾着的暖意,一陣陣地拍向岑令溪的耳垂,讓她一時分不清到底是氣息的溫熱還是燭火的溫度。
她定了定心神,伸手将中衣的系帶抽解開來,而後借着光,勉強找到了聞澈受傷的地方。
在左後肩,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隻能是方才被草木劃傷。
岑令溪便為他褪下了左半邊衣衫,看了看上面的傷口,又将手中裝着金瘡藥的瓶蓋打開,在上藥前,輕聲道:“或許會有些疼,您姑且忍一忍。”
說着便将粉末撒在了他的傷口上,等到藥粉覆蓋了帶着血的傷痕,她又湊近吹了吹,以保證藥可以透到他傷口的每一處。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看到聞澈肩背上的肌肉收縮了下,繃得很緊。
她停了動作,問道:“很疼嗎?”
聞澈很快以微啞的聲音回答她,“沒有,你繼續。”
她這才聽到了聞澈聲音中的不對勁,索性不再去吹,直接将藥粉往上撒了些。
岑令溪本想幫他把中衣穿上,但無意間目光下移,卻看見了橫亘在他背上許許多多的傷疤,有的是新傷,有的是舊傷,還有的交錯在一起,分辨不清楚。
岑令溪看着那些傷疤,一時呼吸一滞。
聞澈也留意到了這一點,語氣有些匆忙地問:“吓到你了嗎?”
說着便想将中衣穿上。
但岑令溪卻像是被那些傷疤吸住了一樣,擡起指尖撫上了其中一道。
聞澈肩膀一顫,終究還是頓住了動作。
“令溪……”
“疼嗎?”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岑令溪想不明白,這些傷疤看着也不像是六年前在牢獄之中為刑具所傷,更何況他當年不是去做齊王世子的太傅麼?怎麼身上會有這麼多的傷口?
聞澈轉過身來,看着她,眸中的情緒有些複雜,“現在已經不疼了。”
岑令溪點了點頭,才想将他身邊的中衣拉扯過來,幫他穿上,聞澈卻先她一步道:“我可以在你懷中靠一會兒麼?”
是征詢的語氣,又帶了些試探,怎麼也看不出當時将她囚禁在雀園時的模樣。
還沒等岑令溪回答,聞澈已經先靠了過來。
也沒有将衣衫往上拉,就這麼半靠在她懷裡,頭枕在她的肩窩裡,雙臂環抱着她。
岑令溪想替他将衣服拉上去,“小心着涼,衣服穿上。”
聞澈卻答非所問,悶着聲音道:“我為了重新走到你身邊,花了六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