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探着出聲。
聞澈緩緩吸了口氣,這次的語速并不似方才那麼平靜:“我立了功,這件事的确也傳到了京中,我當時真得以為自己可以回京了,先帝也的确下了聖旨,可是我卻聽說了一件事。”
岑令溪心頭湧上一絲絲不安了,但還是順着他的話問道:“什麼事?”
“你已然和江行舟成婚,夫妻恩愛,伉俪情深,舉案齊眉。”
聞澈這句話像是硬生生從喉管中擠出來一般,說得很是艱難。
岑令溪腦中“嘭”地一聲炸開,一如有人往平靜無波的湖面中扔下了一塊石頭。
聞澈的語氣有些顫抖,“你知道麼?我當時聽到旁人和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就如同燒紅的烙鐵突然被扔進了冷水裡一般。”
岑令溪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我在齊地最開始的三年,一直沒敢探聽你的消息,事實上是,我在長安也沒有别的人脈,想聽也聽不到,更何況,齊王對我看得很緊,我也沒什麼機會,這之後不久,我無意中得知了齊王暗中養兵蓄銳的事情,所以拒絕了先帝的聖旨,徹底和齊王交了底。”
聞澈說到後半句的時候,語調又恢複了平穩。
再後來的事情,彼此都知曉了。
聞澈拒絕天子,又通過這件事取得了齊王的信任,三年後,二王奪儲,趙王先下手為強後,齊王直接以“清君側”的名義率兵一路向西,來勢洶洶,可惜在半路病死了,死前将年幼的世子交給了一直對他忠心耿耿的聞澈。
岑令溪才想到這裡,聞澈又出聲:“其實齊王不是在半路病死的。”
她瞳孔一震。
“是我,動的手。”
岑令溪整個人都呆滞住了。
聞澈卻淡淡道:“隻有這樣,我在回京後才能一手遮天,不受掣肘。”
岑令溪方才的一絲愧疚和不忍在聞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煙消雲散,隻給她心頭又蒙上了一層陰翳。
這個人,是權臣。
她告訴自己。
但她還未來得及出聲,隐隐約約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呼喊聲。
獵場的人興許也發現了聞澈和她久久未歸的事情,于是立刻遣人來尋。
岑令溪垂了垂眼,道:“大人,有人來尋了,您身上還有傷口,将衣衫披上,我們先出去吧。”
再不去出,她真不知以聞澈現在喪心病狂的程度,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好。”聞澈應了她,和她一并起身。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兩人扶着石壁出去後便找到了前來搜尋的士兵。
春狩剩下的兩日,岑令溪也一直在惴惴不安中度過。
直至第三天回京的時候,突然發生了意外。
有人要刺殺聞澈,直直沖他們承坐的馬車而來。
所有人都沒料到,外面立刻開始一片亂。
聞澈在車裡緊緊握着她的手,而一隻箭就這麼飛了進來。
聞澈伸手握住了那支箭,掀開了車簾。
連朝被拖在一邊,顧不過來,車旁的守衛也有些應接不暇。
聞澈回頭看她:“等我。”
而後便出了車子,直向身手最矯健的那人而去。
但他沒有想到,在他不在的時候,歹徒沖進了馬車,挾制住了岑令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