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禾手上的動作一怔,望着厚厚的銀票一時有些發愣,三個女兒中,父親與她最沒有話說,就連母親就覺得父親最不喜歡自己,她以為……遠嫁過後,他便不會同這個女兒再聯系的。”
“替我謝過父親。”
齊普安笑着安慰道:“芙兒常說,論性情,二妹妹是最肖父親的,如今看來果然是。”
果然都是面冷心軟卻嘴硬的。
“姐夫莫打趣我了。”盧芙連忙起身将東西放匣子裡,随後将桌上的藥替陳濤喂下。
“陳曉旭可在書院?我去尋他。”
“旭郎已經有段時日沒去書院了,姐夫去了恐怕也是白跑一趟,若沒有急事不妨在府上等一等,最遲戌時他便應該就回來了。”盧禾轉身說道,齊普安隻好應了下來。
“也好。”
“春桃,帶齊公子去少爺的書房休息。”
“是,少夫人。”
盧禾想着齊普安或者會在待上些時日,便派人去給他收拾了間廂房出來,時間一點點過去了,不一會兒門外便響起熟悉的聲音來。
“禾兒、禾兒我回來了,給你帶了新修訂的《議境經》你上次不是說上兩冊已經看完了嗎?”
“父親如何了?可有恢複的迹象?”
陳曉旭的聲音從前院響起,不停的絮叨着,齊普安隐約聽到外面有人回來了,于是準備出門。
盧禾正喂完第二遍湯藥,陳曉旭便走了進來,握着她的手深深地歎了口氣。
“夫人辛苦了。”
“都是我分内之事,對了夫君,大姐夫從言城過來了,我讓他在書房等着你的,你快去吧。”
陳曉旭瞬間眼神閃過幾分亮意,點了點頭。
“那我先過去了,你也早點回去歇着。”
“嗯嗯,去吧。”
陳曉旭朝書房走的路上便遠遠瞧見一個陌生的身影。
“姐夫?”
齊普安似乎聽到有人在喚自己。
“二妹夫。”
“屋内聊吧,外面人多眼雜的。”陳曉旭眼神示意道。
“好。”
書房裡,陳曉旭從書架的夾層裡面取出來了好幾樣東西,遞到了齊普安面前。
“我知曉姐夫都想問些什麼,如你所見,我父親病重至今沒能蘇醒,陳府上上下下,我已經數不清有多少雙眼睛是外人安進來的了,若非母親病重後禾兒持家,親奉湯藥,恐怕我父親撐不到姐夫你來探望了。”
“二妹夫這是何意?陳大人是近來得罪過什麼人嗎?他又是如何受傷的,先前我們收到的密函又是怎麼回事,為何我一進城便四處聽聞有關知府怠政的傳聞。”
“并非我父親怠政,而是如今他……他怕是再也說不了話了。”陳曉旭哭着跪地趴在床邊。
“兩個多月前,天生異象,暴雨連連一月,淹沒了三分之一的農田,百姓生活受困,尤其是南片區的幾大縣,遭遇更為嚴重,農戶入不敷出,父親下令将這下半年的賦稅減輕一成。”
“本想着先穩定民心,再上報朝廷請求赈災,誰知從田間調研回府的當晚遭到奸人迫害,險些喪命,雖勉強救回來一條命,卻、卻至今昏迷,大夫說很有可能這後半生都得躺着度過了。”
“父親出事後,一應事務無人拿捏最後的主意,各地縣令更是紛紛找上門來請求做主,我并無應付的經驗,明年二月春闱在即,又尚在忙着學業不通曉政務,便和父親交好的兩個叔伯商量過後,将水東江的事物暫由他們代為處理了,不出半月後,民衆的現狀得以緩解,本以為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起來了。
“可、可随後的一段時間,我發現城中的米價仍然異常,就連尋常做生意的鋪子都比平時少了一二成,反而是貿然出現了幾家不知名的商戶,勢頭格外的猛,多以經營五谷雜糧與百貨等為營生,初看感覺并無不妥,可總感覺不對勁兒。”
“後來我同幾位小友在老師的幫助下,走訪了好幾戶農戶,發現父親出事前的政令并未得到實施,相反,收成銳減,稅收不但沒有松緩,反而比征收的時間提前了,挨家挨戶自應不暇,凡繳納不出者,家中有丁口便多征徭役以抵掉,若無則可以田産抵掉,”
“民衆有苦不敢言,我父親竟一時間成了他們口中索命的惡鬼,他是何等的冤屈啊?”
“陳大人為官以來潔身自好,何故會引的外人這般對待?”齊普安仍是覺得有些震驚。
“從前我不明白究竟為何,但最近我明白了,權利是會滋生一個人心底的邪惡的,我父親出事後,誰的受益最大?我真後悔當初把他的印鑒交給了那幾個畜生,他們、他們可都是父親的深交啊,怎麼能置他于這般田地。”陳曉旭眼懷怒意。
“你既然已經有所懷疑,為何遲遲不上報,為何不尋求幫助?任由惡人為非作歹?你在猶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