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時才注意到,天邊已經泛起白光。
晨鼓即将響起,坊内百姓已然開始準備一天的工作。
秦淮舟上馬的動作忽然一頓。
“侯爺?”尹唯見狀,立即問,“可是還有其他吩咐?”
“不去永陽坊了。”秦淮舟想通什麼,從方才的急迫中抽身出來,又恢複了一慣的從容。
尹唯不解何意,“那……?”
“如今再去,總歸慢了一步,既然已經失掉先機,不妨專注後手。”
秦淮舟在腦海裡預演一番城中路線,“她若要回烏衣巷,隻能走安福門,你速回大理寺,召集人手,看住安福門,然後……”
“明白了!”尹唯立即接道,“到時候在安福門前把人搶下,烏衣巷再跋扈,也不能目無法紀,事關何璞貪墨案,大理寺保護涉案的唯一活人證人,天經地義。”
另一邊,蘇露青找到何玉,直接将人緝拿。
梁眠在何玉住處翻找一番,一無所獲。
想到那不翼而飛的賬簿,梁眠有些垂頭喪氣。
之前在來時路上,他聽說要搜查何玉住處,找尋賬簿蹤迹,詫異萬分,問,“蘇探事,你懷疑是何玉偷了賬簿?”
雖說的确有這種可能,但何玉隻是裝鬼,又不是真的無孔不入的鬼,怎麼會知道烏衣巷秘密探查的事?
而蘇露青隻說,“世上沒有無緣無故就做的事,便不是他做的,如今看來,也和他有密切關系。”
想到蘇探事最擅長從細枝末節推導全局,梁眠又重新恢複了信心。
然而從永陽坊出來,蘇露青看起來卻不像要往安福門去的樣子。
梁眠看好押在馬背上的何玉,催馬緊追兩步,問,“蘇探事,我們不回烏衣巷嗎?”
“回。”
“那……這條路也不像是往安福門去的啊?”
他們如今已經快行到朱雀大街,再往前走,可就直接到城東去了。
蘇露青回頭瞥他一眼,“現在走安福門,就是主動把人往大理寺送,你以為秦淮舟是什麼人,他會想不到這一點?”
梁眠恍然大悟,旋即又生憂色,“但各處宮門規矩森嚴,我等按例隻能通過安福門進出皇城……”
蘇露青:“平時自是不能,但聖上有命,令我等協助鴻胪寺護衛不日抵達京城的康國使臣一行,手令我還帶在身上,擇日不如撞日,不妨現在就去軍器監,把按例分發給烏衣巷的□□領回。”
“對呀!”梁眠眉開眼笑,“如此既提前領了□□,又能從景風門進宮,一舉兩得!”
……
一回烏衣巷,迎面便撲來一隻大犬。
大犬先是撐起肥碩的身軀,挨着蘇露青和梁眠蹭了半晌,
忽然又聞到另一種熟悉的味道,扭頭就往被五花大綁的何玉身上鑽,
一邊鑽,一邊往他懷裡扒拉,像是要找什麼東西一樣。
何玉吓得連連躲避,蘇露青見狀一揮手,讓人先把何玉帶下去看押起來,而後回身重新打量起這隻大犬。
“這狗還真是挑人,烏衣巷裡那麼多人喂它,它理都不理一下,可每次一看到我們,卻跟瘋了似的又撲又跳——”
梁眠說着一扭頭,看到她正用一副審訊人犯的眼神,看地上這隻憨憨的正亮出肚皮的大犬,不解的問,“蘇探事,這隻狗有什麼問題嗎?”
蘇露青伸手點在大犬鼻子上,“狗鼻子最是靈敏,它既然是跟着何玉來的,一定是何玉身上有過什麼東西,讓它很感興趣。”
“狗還能對什麼東西感興趣?”梁眠想也沒想,“無非就是肉骨頭呗。”
蘇露青不語,隻繼續揉揉狗頭。
大犬在來回扭動間拉緊了些頭上皮肉,眼皮被向上牽扯,露出一部分眼白,以及遍布其上的紅血絲。
梁眠注意到紅血絲,“咦?這狗又不像人一樣困了不能立刻睡,它眼睛裡怎麼也有這麼多紅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