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苦了引他們到偏殿這一路的梁眠等人,耳朵都快要聾了。
蘇露青等人在外等候通禀,進入偏殿,面見皇帝。
元儉的臉色依然不太好,勉強靠坐在榻上,先安撫了那幾個康國侍衛兩句,随後看向秦淮舟,詢問結果。
聽到秦淮舟說,康國使臣是自缢身亡,且當晚鴻胪客館内無人見過有女子進入康國使臣院落,康國侍衛長立即大聲反駁:
“撒謊!齊人,撒謊!”
“明明、有個女人,來過!”
“王子,就是因為,見了,那個女人,才突然,死了!”
“她,是皇後,的人!”
“我國王子,怎麼會,自己,殺自己?”
“叫,皇後出來!對峙!”
康國那侍衛長不斷叫嚣,剩下幾個侍衛也跟着嗚嗷亂叫,偏殿内一時間全是他們喊叫的回聲。
眼見着元儉的臉色越來越差,秦淮舟先向着元儉行了一禮,而後說道,“既然康國使者不信此案結果,不如就當着陛下的面,大家從貴國王子的屍身上說真相。”
康國侍衛長立時反駁,“我國王子,都,死了,怎麼,說話?”
蘇露青朝外打了個手勢,跟着道,“人雖不在了,但證據還在,隻要證據确鑿,便是鐵證,無論是誰都做不得假。”
元儉點點頭,“不錯,就這麼辦。”
元儉發話,那幾個康國侍衛也不敢再堅持,隻退到一邊,怒視這蘇露青,看她接下來要怎麼編瞎話污蔑王子。
康國使臣的屍身停放在院中,另有幾名宮人站在一旁,随時等着核查裡面遞出的種種特征,并進殿複述結果。
核查開始,蘇露青緩聲道,“自缢之人,兩眼閉合,口唇色黑,加上貴使的舌頭伸出在外,面色紫紅,嘴角、前襟有殘留的口涎痕迹,說明他勒住的是喉嚨之下,那麼這一處地方也應該是紫紅色,或是有黑色淤青。”
不多時,宮人進殿來報,“臉上特征吻合,脖子底下有黑色淤青。”
之後蘇露青所說的各項自缢者特征,也都由宮人一一證明無誤,與殿外停放的康國使臣屍身特征吻合。
“……如此,貴使的确是自缢身亡。”蘇露青最後總結道。
康國侍衛長這時候又喊叫起來,“不可能!就算,王子是、自缢!那也是,因為,被,皇後,派人盯着!”
蘇露青轉頭笑着看他,問,“你的意思是,貴國王子聽到别人讓自己死,非但不反抗,還乖乖拿出繩子,自己把自己綁上,然後吊在梁上,踹翻凳子?”
寂靜無聲的殿内,似乎傳來一聲壓抑的“噗嗤”。
蘇露青眼尖,看到元儉作勢側過頭,手抵在唇上,看似在思索,實則就是在偷笑。
嗯,陛下肩膀顫動的幅度有些過于大了……
殿内其他人也有些忍俊不禁,隻不過礙于天子近前,不敢失儀。
康國侍衛長也憋了個紅臉,本來漢話就不流暢,現在更不流暢了,“胡、胡說叭叭!騎個李子!我王子、為何要,聽話?”
“那自然是因為,”蘇露青迅速冷下臉,揚起聲音,“爾等并非真正的康國使臣,此番進京,本就為了破壞兩國邦交!”
“……什麼?!”
在場者驚愕萬分。
随同在偏殿内的鴻胪寺官員以鴻胪卿為首,俱是面露驚訝,互相交頭接耳。
元儉迅速調整好神色,“此話可當真?”
“陛下,這是真正的康國使臣親筆所寫書信,上面蓋有使臣印。”秦淮舟跟着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文書,呈給元儉。
“此信先于這幾個所謂使者被送入京中,因其内容過于匪夷所思,起先,臣并不信。”
秦淮舟說着,又取出另一封密信,交由元儉身邊内侍,接着道,“但巡邊将軍有密信同時送到,言其在邊關之外發現康國使臣一行,他出手相救,萬幸救回這些人的性命。他得知有歹人已與車冉國聯手,欲借此機會破壞邦交,再借道給車冉國,助車冉國進犯我大齊邊城。如今賊子已借人命,公開挑釁我大齊,形勢危急,刻不容緩,還請陛下定奪。”
兩封信看完,元儉已是冷笑連連,直接号令左右,将那幾個康國侍衛拿下。
康國侍衛長見事情敗露,被押走之前依然抻着脖子大喊,“晚了!你們晚了!你們,就等着,我國大軍,壓境!把你們,殺殺殺殺了!”
“聒噪。”元儉捏着眉心,頭疼起來,示意内侍元康健給自己按按腦袋。
緩了一會兒,才重新睜開眼睛,看殿内衆臣。
其中為首的蘇露青、秦淮舟二人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動作,都是微微傾身向這邊,面帶關切,緊張的注視自己。
元儉:“疑案既已查明,皇後嫌疑洗清,此事就到此為止。”
心中暗想,這兩人之前水火不容,今日配合起來,倒是難得的默契。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