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投機,兩人各自離去。
回到烏衣巷時,梁眠已經将丁承帶入牢内,隻等她下令提審。
蘇露青聽完點點頭,卻是先問,“鴻胪客館裡那幾具屍身呢?停在何處了?”
梁眠一愣,“已經被大理寺的人擡走了啊。”
“什麼時候?”蘇露青心中暗道不妙。
梁眠見她臉色不對,心裡開始畫魂兒,說話也漸漸沒了底氣,
“就是還在鴻胪客館裡的時候……
我等奉命将那假康國使臣的屍身擡到宮裡做證據,尹唯也帶着人過來,
說是蘇探事你已經和大理卿交涉好了,何原、駱雙夫婦因為涉及何璞一案,屍身就由大理寺帶回詳查……”
蘇露青眼眸微眯,看來這套說辭,是秦淮舟一早就想好的。
當時她若是同意,這邊的事就順理成章;
哪怕她沒同意,大理寺也已經利用時間差,搶占先機了。
“大理寺真是過河拆橋!”
梁眠見勢不對,立刻開腔,“怪不得當時我看尹唯那表情怪怪的,敢情他就是編瞎話,心虛呢!
虧着我那麼信任他,沒想到他竟然借着同心協力的名頭,給我們灌迷魂湯,簡直是強盜!呸!”
話說完,小心翼翼的瞧着蘇露青的臉色,期期艾艾開口,“那……蘇探事,現在大理寺肯定對咱們嚴加防範了,再想要回來,難比登天,我們這邊,怎麼辦?”
想到剛看押起來的鴻胪卿,又皺起眉頭,“還有,陛下隻給我們三天期限審鴻胪卿,大理寺這麼一鬧,根本就是趁火打劫啊……”
蘇露青邁步往書房那邊走,“要審丁承,最要緊的,還是搞清楚他到底為什麼這麼做。他殺崔璎女官,又将其假冒做駱雙,那他想掩蓋的,究竟是殺女官的理由,還是駱雙屍身漂進西市渡口的真相。”
梁眠似懂非懂,但他這幾天跟着蘇露青東奔西跑,心裡隐隐也有了點兒想法,“蘇探事,你是不是懷疑,鴻胪卿……也和那個賬簿有關系?”
那本得而又失的賬簿,隐約牽扯到了越來越多的人,然而每每線索快要清明時,又會随着突發人命而中斷。
蘇露青沉吟道,“賬簿最初涉及到的人是何璞,但何璞身設貪墨案,‘畏罪自盡’。”
“何家内部疑雲重重,又全被何玉殺害,最後何玉也被人滅口,如今又輪到何原夫婦。”
梁眠聽到這裡,撓撓頭,“蘇探事,你的意思是……何家今年犯太歲?所以接連意外橫死?”
蘇露青往他頭頂猛地一敲,“意思是,兩案重合之處過多,若晚一步,線索就全被大理寺搶幹淨了,還不快去!”
梁眠捂着頭匆匆走了兩步,又默默折回來,“蘇探事,那接下來……應該往哪裡查?”
蘇露青想到前不久看過的那張抄件,“西市。”
……
西市一如之前那般繁榮,前一天的人命官司,并沒有讓渡口貨船停運,渡口碼頭一帶依然船來船往。
蘇露青帶着梁眠幾人,牽着大骨棒,喬裝一番進入西市,大骨棒到了這裡,就像回家了一樣,不等人領,自己就循着一個地方往前沖。
沒一會兒就到了渡口碼頭附近。
碼頭的卸貨長工注意到大骨棒,面帶驚喜,“呀?這不是大阿黃嗎,嘬嘬嘬——”
大骨棒聽到熟悉的聲音,撒了歡兒似的跑過去,一個勁兒的拿頭拱那長工。
梁眠見狀,便過去攀談起來,一來二去,回來秉道,“那長工說,大阿黃……呃,也就是大骨棒,之前一直在這一帶被大夥養着來的。
前幾天,它不知道吃錯了什麼東西,吐到虛脫,大夥都以為它活不了了,打算給它找個地方埋了,沒想到路過的人喂給它一粒藥,它就重新活蹦亂跳起來。
再後來就沒人知道它跑去了哪兒,那幾天他們沒見着它,還以為它是跟着那人一起走了。”
“藥?”蘇露青直覺這藥也許是個關鍵。
梁眠:“我問過了,那長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藥,反正挺靈的,畢竟它都把大骨棒救活了——哦還有!”
梁眠又想起來,“那長工說,喂藥的是個讀書人,拿藥出來的時候,還從懷裡掉了本書,看着像國子監那邊的外院學子。而且,我聽他描述的特征,似乎有些像何原。”
國子監是大齊學府,去歲孟殊提議,廣開天下學路,為讓天下讀書人也都有機會一睹國子監風采,破例在六學之外加設一學,記在國子監名下,稱為外院,院中博士、助教也都是國子監中人。
想到這裡,她問,“可還記得何原的手上有何特征?”
梁眠立即答,“食指和中指間、手掌與手腕間都有一層繭子,應是常年握筆書寫形成,當初便是憑着這一點,否去所謂盜賊之說。”
蘇露青:“先去外院查,可有何原這個人,若有,便再去查何原的常去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