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明晃晃地出現在聊天框裡,許昙想這個人大概是很早之前就認識她。
剛用微信那會兒她還不太習慣,所以沒有給人添加備注的意識。
後來是因為許玫經常改微信名,有時候會讓她找不到,她才漸漸開始給别人添加備注。
可她從前認識的人裡,她不記得有哪個人是會中國古典舞的。
别人記得自己,可自己卻不記得别人。
許昙有些尴尬。
硬着頭皮拉起鍵盤,想再問一遍對方的名字時,卻又收到對方發來的消息。
【我是高中在你隔壁班的宋聞謙,沒想到素素給我推薦的設計師是你,好巧。】
【噢是你,真的好巧,抱歉當時沒怎麼用微信所以忘記備注了。】
許昙回他。
但下一秒,她擡頭看向電腦,在搜索欄裡敲下“宋聞謙”三個字。
搜索出的頁面中,是不少玉面書生的古裝扮相,五官輪廓線條柔和,讓人乍一看去還挺舒服。
隻是許昙看了好幾眼,依舊沒怎麼能想起之前和他有關的事。
放棄回憶,許昙将話題轉到正事上,問他對于舞台服裝的想法。
【關于服裝,我這邊的想法會比較多,如果可以,希望能和你當面溝通。】
确實相較于線上,當面交流的效率會更高,許昙應了聲好。
這種情況一般約客人來工作室會更好。
可今天是馮曉童的休息時間,約宋聞謙來工作室裡,孤男寡女地要是被江祈看見了一定會不高興。
問了下宋聞謙目前所在的位置,發現離園區很近,許昙便将宋聞謙約在華韻樓下的咖啡廳。
那邊沒有異議,回了她一句下午見。
華韻樓下的咖啡廳就和它高挂在頂樓的LOGO一樣精緻貴氣,流淌着的複古爵士樂讓它十分有小資情調。
據馮曉童說,華韻的CEO對于咖啡有很強的執念,每天至少一杯咖啡續命,還必須是他自己親手制作的手沖咖啡。
可華韻的CTO很讨厭咖啡的味道,所以他便在公司樓下開了一家咖啡廳,滿足自己嗜好的同時也滿足公司其他人對于咖啡的需求。
工作時間段,咖啡廳裡隻稀稀拉拉地坐着幾個人,在寬敞的咖啡廳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耳邊爵士樂的音量也剛剛好,能半掩說話聲的同時也不讓人覺得吵鬧。
下午兩點半,許昙拿着平闆推開咖啡廳的門,尋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
一個穿着白色外套、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在許昙坐下後不久也推開了咖啡廳的門。
朝四面環顧後,他向許昙所坐的位置走去。
“你好。”
許昙拿出手機剛想和宋聞謙說一聲她已經到了,就聽一道男聲傳來。
擡頭,面前的人摘下黑色口罩。
五官與她出門前特地多看了幾眼的照片一模一樣。
許昙站起身,攤開手掌朝對面的位置示意。
“你好,請坐。”
這個位置背對着整個咖啡廳,隻要不是特意湊近看,都不會有人發現他是誰。
宋聞謙笑了笑,拉開位置坐下。
許昙掃了掃桌上的二維碼,将手機推給宋聞謙,問他想喝點什麼。
宋聞謙接過手機,在屏幕上劃拉了幾下後,又将手機還回。
“這麼多年沒見,沒想到你成為了服裝設計師,你身上的這件衣服也是自己做的麼?”
許昙今天穿的是一件墨綠色的宋制常服,她接過手機,低頭看了一眼。
“對,是我自己做的。”
裡衣上邊繡着的繁複紋路讓宋聞謙多看了幾眼。
“衣服上的花紋也是你自己一針一針繡出來的麼?”
随意點了一杯,許昙下單,放下手機回他。
“對,這是蘇繡,之前比較感興趣,就特地去學了一下。”
“你的手真的很巧,難怪素素說我要是不來找你一定會後悔。”
宋聞謙彎着眉眼稱贊。
得到誇獎,許昙眉梢輕揚,和他道了一聲謝謝。
笑容還未完全褪下,咖啡廳的門又再次被人推開,許昙的位置恰好能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目光輕移,與金絲邊框下一雙精明的眼倏然對上。
下一秒。
又都不在意地将目光挪開。
視線重新回到宋聞謙的身上。
“你要是喜歡,我到時候可以根據你的想法,幫你繡上合适的圖案,隻不過需要的工期就要長一些了。”
“沒關系,我可以等。節目半年後才開始,我不着急。”
宋聞謙笑着,一副很好說話的模樣讓許昙覺得沒什麼距離感,又問了他一些對于舞台的初步構想,方便她給出幾款衣服供他參考。
“是這樣的,我準備表演的曲目是《戲中客》,曲裡的主角是一位唱戲的人,所以我希望服裝裡會帶有京劇元素。”
一邊說着,宋聞謙拿出手機找到這首歌,想給許昙聽一聽。
“沒關系,我聽過的。”
許昙斂下眉眼,看向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機。
“無名文堂以一人之軀,唱響了無人喝彩的最後一場戲。”
拿出耳機的手瞬間頓住,宋聞謙有些驚訝看她,耳機被他随即收起,眼底的笑意更深。
“沒想到你也聽過,素素果然沒說錯,我的想法,你一定一聽就能感受到。”
兩人旁若無人的交流十分默契,引得在吧台裡研磨咖啡豆的紀清許頻頻張望。
方形的黑胡桃盤子上放了兩杯咖啡,店員的手剛置于盤子邊緣,紀清許就放下手中的手磨咖啡機,下巴朝角落裡揚了揚,低聲問道:“這是那兩個人的麼?”
突然被問話,店員收手擡頭,對上那雙有些犀利的眼,朝他下巴揚起的方向看去,又轉回頭,唯唯諾諾地回他:“哦……是的。”
“行。”
說完,紀清許端起盤子,朝角落走去。
人影出現在餘光中,許昙頓住話音,朝一旁瞥去,端着黑胡桃盤子的手上,鑲嵌金邊的表十分惹眼。
是Patek Philippe的限量款。
八位數的價格。
比許玫手上的限量款要貴了十倍不止。
隻那一眼,許昙就立即認出了來人。
華韻的CEO。
隻是她不知道堂堂CEO什麼時候還有給人端咖啡的服務。
陶瓷的咖啡圓碟落在桌子上的聲音清脆,許昙順着放下咖啡的那隻手往上看。
金絲邊框下的眼睛也倏然朝她瞥來,帶着某種探究的意味,給許昙的感覺不是很舒服。
像一隻心機的狐狸在思量着什麼。
許昙面上的笑意微斂。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