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錯開目光,拿起碟子上的勺子,在咖啡杯裡沿着杯壁緩慢攪拌。
宋聞謙也道了聲謝,空下的盤子落在紀清許身側,他臨走前,朝宋聞謙多瞧了幾眼。
把盤子放到吧台上,紀清許繼續研磨他的咖啡豆。
十分鐘後,他最後瞥了眼角落裡有說有笑的兩個人,走出了咖啡廳。
轎廂裡的數字不停攀升,最後在最頂層停下。
他越過自己的辦公室,走到了隔壁一間。
辦公室的門打開,辦公椅上的人握拳抵着下唇,蹙着眉心在思考着什麼。
“還在研究怎麼提高遠景地圖的精度呢?”
紀清許說着,反手将門關上。
握拳抵唇的人沒搭理他,放下手,在鼠标上輕滑,又随即回到原先的姿勢。
紀清許嗤笑一聲,走到辦公桌旁,想拿起放在桌上的相框。
手指剛觸到相框邊緣,就被一掌揮開。
“别碰。”
揮開紀清許的那隻手,随即在被觸碰到的相框邊緣上擦拭了幾下。
“行,我不碰。”紀清許擡手,作投降狀。
“我就是想确認個事。”
“說。”
“我今天在咖啡廳好像碰見你老婆了。”
方才對他愛搭不理的人突然朝他看來。
紀清許的指尖在桌子上輕敲了幾下,節奏歡快,然後不緊不慢地開口:
“你老婆今天是不是穿了一件深綠色的外衣?”
“是啊。”
輕笑了一聲,紀清許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頭頂上,調侃的語氣意有所指。
“還挺綠。”
江祈眯起眼睛。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紀清許聳聳肩。
“不過就是看見你老婆坐在咖啡廳裡,和别的男人有說有笑罷了。”
說完,嫌不夠似的又補了一句。
“哦對了,明明有這麼多空位,卻偏偏兩個人擠在角落裡,似乎不怎麼想被人發現呢。”
“那怎麼就被你發現了?”
“咖啡廳裡這個時間點都是那些人,還都喜歡坐在固定的位置,角落裡今天突然多出了兩個人,你說我怎麼發現了?”
紀清許的記憶力和觀察力一直很好,所以就算他隻是偶然間瞥過一眼江祈寶貝得不得了的相框,也能在見到相框裡的人的第一眼,就将她認出。
更何況當年隻能被他藏于相框裡的人,現在經常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他的手機鎖屏上。
江祈沒再問他,将視線重新挪回眼前的屏幕。
紀清許見他反應冷淡,有些意外。
“你不下去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
平靜的語氣忽然讓紀清許覺得有些陌生。
“你之前……不是這樣的啊……”
“是麼?”江祈敲着鍵盤,漫不經心地回他,“我之前哪樣了?”
“哪樣?”紀清許冷笑。
七年前,他們就快參加決賽了,這人是一聲不吭就突然丢下他跑回國。
三年前,這人因為天天熬夜發了高燒,結果燒還沒退,聽說遠在國内的人被送進醫院挂水,又買了張機票跑了回去。
幾個月前,他們明明還在和一家重要的廠商談合作,這人一收到家裡要聯姻的消息,又将他一個人留在難搞的談判桌上。
還有幾個星期以前……
紀清許越想越氣。
“每次一碰到和她有關的事,你tm就跟失了智似的。”
鍵盤的敲擊聲停止,江祈掀起眼皮看他。
“喝了咖啡是吧,嘴這麼臭。”
“我嘴臭?”紀清許怒極反笑,“那你老婆的嘴和我的一樣臭!”
“你和她的能比?”
鍵盤的敲擊聲再次響起。
“喝完咖啡就工作去,你嘴裡那味兒聞得我真難受。”
“行,江祈,你可真行。”
被嫌棄一通,紀清許甩門而去。
門被阖上的那一刻,敲擊鍵盤的手停下。
屏幕上。
幾行英文字母在無規則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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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宋聞謙聊了兩個半小時,許昙已經完全清楚了他的想法,見他助理給他打電話說車已經到了,許昙站起身。
“那我們今天就聊到這,我就不耽誤你後邊的行程安排了。”
“沒事,本來也不耽誤。”
宋聞謙面上妥帖的笑漸漸被黑色口罩所遮擋,許昙将他送到園區門口。
“等中秋過後,我會将設計初稿發給你。”
“好。”
目送車子漸行漸遠,許昙頓時松了口氣,轉身回到工作室。
為了準備下午的面談,她今天并沒有午睡,打起精神聊了一下午,突然松懈之後,許昙實在困得不行。
剛躺在沙發上想眯一會兒,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推開。
許昙起身,發現是江祈,又重新躺下。
“怎麼今天沒到六點就過來了?”
小臂覆在眼皮之上,她困倦地喃喃。
現在明明才五點多。
他幾乎是提前了一個小時。
江祈沒說話,将保溫袋放在桌上,走到沙發旁蹲下。
拇指指腹摩挲她唇。
“今天下午出去喝咖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