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糾結了這麼會兒,就沒找着機會開口了。江既遲和馮子業一直在說話,聊天的内容又回歸到了先前那種比較專業深入的話題,江既遲建議馮子業業餘可以學學AI繪圖,說是技多不壓身,馮子業一臉不屑,對此嘴炮了半個小時。
之後他們打車回了青螺鎮,江既遲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外加高鐵、火車,已經非常累了,馮子業早就幫忙在鎮上給他訂好了賓館。
把人送到賓館後,江既遲要好好休息一陣順便倒時差,馮子業則帶着倪雀回學校。
回去的路上,倪雀捧着手裡的書和卷子,她看了眼封底的标價,書店的教輔售價統一八五折,這兩套卷子一本書加起來一共是117塊多。
她從書包裡拿出來120塊錢,給到馮子業,問他能不能幫忙轉交給江既遲。
江既遲既然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肯定和馮子業還會經常見面,讓馮子業幫忙轉交是最合适的。
可是當她說出口後,她心裡有個聲音希望馮子業能拒絕這件事。不是她不想還錢,而是她想,在馮子業拒絕後,她就有了個能自己去還錢的理由。這樣,她就有機會能再見到江既遲。
果然,她說完後,馮子業并沒有收她遞過去的現金,甚至為了打消她給錢的念頭,當作丢難題似的丢出一句:“這錢我是不會替他收的,要還你自己還。”
這話正中倪雀下懷,倪雀故作為難地“哦”了一聲,内心卻很雀躍。
這天下午一放學,倪雀第一個沖出教室。
青螺鎮太小,攏共兩條主幹道。鎮上所有的建築、店面什麼的,基本都以這兩條呈十字形交錯的主幹道為中心排布坐落着。
馮子業給江既遲訂的是鎮上最好的一家賓館,距離他們學校稍微有點遠,但這個鎮都這麼小了,再遠也遠不到哪兒去。倪雀跑跑走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的時間,就到了那家賓館門口。
之前江既遲和馮子業道别的時候,隻約了明天再見,沒有約今晚,說明江既遲今天的晚飯得自己解決,而他們鎮上又沒有外賣服務,所以江既遲肯定得出來覓食。
倪雀這麼想着,蹲在賓館外面的馬路牙子上,等了起來。
這麼幹等着太浪費時間,她又拿出了單詞本開始背單詞。
夜幕一點點降臨,街上的路燈漸次亮起。
倪雀始終沒有看到江既遲出來的身影。
她想,估計是太舟車勞頓了江既遲還在休息,但她不能再等了。
她去了青螺鎮北邊的一家菜市場,她家隔壁的劉嬸在這租了個小攤位賣菜,每天都晚上八點左右收攤,完了還得趕回他們村。倪雀有時候放學了不樂意那麼早回家,會在學校寫一會兒作業,然後來這兒搭劉嬸他們的三輪車一塊兒回,畢竟天黑了她一個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倪雀到的時候,七點剛過半,劉嬸正在收攤,倪雀幫忙一起收了尾,便搭劉嬸的車回去了。
到家後,倪保昌見她晚回,果然沒給她好臉色,倪雀潦草地吃了晚飯,就去屋後的山坡上接替她奶奶放羊。
第二天下午放學後,倪雀又跑去了江既遲住的賓館,然而就是不湊巧,到了七點多,倪雀還是沒等着人。江既遲要麼就是出去了沒回來,要麼就是晚飯吃得晚,而她能等的時間又實在有限。
又過一天,到了周五,這天下午他們有美術課。倪雀決定到時候直接問馮子業,确定一個能見到江既遲的時間點,然後再過去找人。
下午第二堂課,鈴聲響起,學生們回到座位坐好,等着老師進來。
班上的同學都很喜歡上實習老師的課,實習老師們年輕、有活力,身上貼着中學生神往不已的“大學生”的标簽,比起那些日日都能見到的本地的老教師,這一年換血一次的實習老師,總是得他們青睐的。而馮子業不僅是那種容易和學生打成一片的性格,他教的又是“美術”這種于學生而言幾乎等同于玩樂性質的課,學生們就甭提有多期待他出現了。
大家扭着腦袋看着教室外,隻等馮子業出現,過了會兒,沒見着馮子業,倒是有一道落拓挺拔的身影從教室窗外走過。
倪雀正低着頭在算題,耳邊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氣聲、驚呼聲,甚至,她還聽到教室裡有一片整齊劃一的聲音用極其期待的口吻在低喊:“進來、進來。”
動靜太大了,倪雀無法不受其擾,她擡起頭,就見江既遲拎着個筆記本電腦走進了他們班。
與此同時,教室裡爆發出一陣驚喜的呼聲:“哇!”
倪雀拿着筆的手頓住了,眼睛不禁睜大了幾分,呆愣地看着江既遲一步步走上了講台。
江既遲穿着一身純白的衛衣,襯得他愈發膚如白雪、目似琉璃。
倪雀坐在教室很是正中的位置,她一眼不眨地望着江既遲,心中仿佛有海浪在翻湧。
而随着江既遲在講台上站定,班上嘈雜的聲音卻慢慢靜了下來,江既遲的視線在教室裡逡巡了一圈,目光在掃過倪雀時,他極輕地挑了下眉,像是無聲地和倪雀打了個招呼。
倪雀聽到自己的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仿佛即刻沖破胸腔的束縛。
江既遲把電腦放在講台上,露出俊朗非凡的笑容:“同學們下午好,你們馮老師臨時有點事,這堂課我代他上。”
“我姓江,”他執一支粉筆,在黑闆上寫下自己的姓氏,那字迹遒勁有力,一筆一劃透着書法的氣韻,他轉過身來,那張過分優越的臉上笑意不變,“你們可以叫我江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