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既遲話音一落,班上又鬧哄哄起來。
有個女孩子眼睛亮晶晶地問:“江老師,你是哪冒出來的呀?”
“對啊對啊,這批實習老師裡之前沒有你啊。”
江既遲把粉筆放下,說:“我是你們馮老師的朋友,來這采風。他家裡臨時有點事,周日才能回來,今天下午的課我代他上。你們年級主任也知道這事。”
“三班下節也是美術課,你一會兒也要去給他們上嗎?”
“是啊。”
“江老師你長得好帥啊,比馮老師還好看!”
“謝謝。”
有個大膽的女生說:“不想你給三班上課,想把這麼帥的老師金屋藏嬌。”
倪雀立馬扭頭看向這句話的聲源,是他們班特别外向的一個女孩子。倪雀心裡頓時有點說不上來的滋味,有種自己發現的寶藏被别人也盯上了的錯覺。
她看回講台的方向,見江既遲笑笑,一邊開電腦連接投影,一邊說:“同學們,咱們閑聊到此結束,該正式上課了,好吧?”
一個男生問:“江老師,你也是學美術的嗎?你會畫畫嗎?”
江既遲這時已經把黑闆半邊的投影放了下來,并打開了電腦,他說:“我不是學美術的,也不會畫畫。”
“那你給我們上課你教什麼呀?”
倪雀卻隐隐有所感知,想到前兩天江既遲和馮子業聊的話題内容,大概會和那什麼AI有關。
江既遲說:“我是學計算機的,平時就是寫代碼、寫程序。今天我打算給你們講……”
不等他說完,好幾個學生不約而同地發出疑問:“老師,什麼是代碼,什麼是程序呀?”
江既遲解釋:“代碼是一種編程語言,簡單來說,就是用數字、字母、符号,甚至是文字連接成的一種指令。我給你們舉個例子,你們看了就能懂了。”
他說着,打開電腦上的記事本,在裡面輸入了一串看起來毫無規律的字符,保存退出後,他更改文件後綴,直接運行。
下一秒,漆黑的電腦屏幕上跳出一隻憨憨的小豬,那小豬招着胖乎乎的小手,和他們打招呼:初次見面,你們好呀。
班上同學一下子爆發出驚奇的呼聲:“哇塞!”
“小豬好可愛,好神奇耶!”
“老師你太厲害了!”
“原來代碼是這樣的啊,我好像懂了一點。”
“老師你能教我們寫代碼嗎?”
江既遲手撐着講桌:“現在不能。等你們考上高中,高考後填志願選專業的時候,如果你們還對編程感興趣,可以報考相關專業,到了大學,你們就可以接觸到代碼了。”
“可是,考大學……還有好久啊。”
江既遲笑了笑,問:“小學的時候,你們是不是覺得初中很遙遠?”
學生支吾。
江既遲又說:“現在你們都快初中畢業了,回頭看,好像就一眨眼的事,不是嗎?”
學生們咕咕哝哝,有的附和,有的小聲表達着異議。
倪雀看看江既遲,又看看投影屏上那隻還在招手打招呼的小豬,她感覺自己的大腦裡塞滿了要爆棚的求知欲,也感到自己對講台上那個人又多了幾分崇拜。
江既遲不懂畫畫,他之所以答應馮子業來代今天下午的課,一方面是馮子業家裡臨時有事跟他軟磨硬泡太久,另一方面,馮子業說的一些話的的确确觸動了他。
青螺鎮是個比較清貧的小鎮,青螺鎮中學是鎮上唯一一所中學,甚至連高中都沒有。這裡的學生,絕大部分從出生起,就沒出過村鎮,去過最遠的地方是縣城,直到辍學去外地打工,或者考上高中、大學,才有機會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這裡師資不足,教學水平有限,學生們受到的教育,就像井底青蛙擡頭隻能望見的那一小片天空一樣,窄窄的一方。學生們被動地坐井觀天,不知乾坤之大。
馮子業學的是傳統美術,他的專業實操起來,不過是玩轉手上那支畫筆,學生們也許會驚歎,但未必會因此産生那種渴求的探知欲。
江既遲學的計算機,聽起來好像是當下熱而普的一個專業,但他在世界頂尖的藤校裡接觸到的計算機運用方向,卻是時下人工智能的高端領域,和一般的敲代碼還不同。
馮子業覺得AI繪圖既是美術的一種,而這又是江既遲了解的專業範疇,找江既遲給他代課,讓學生們對畫畫多一重認知,總比他的美術課被别的老師占了或改成自習對學生們有益。
一堂課不過四十五分鐘,能傳授的知識實在有限,江既遲這節課,至多也就是抛一個新的引子出去,讓那些渴望跳出深井的人多看到一顆視野之外的星星。
有了小豬代碼開頭,學生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了投影屏上。
江既遲沒有給他們講太多理論,他直接打開了AI繪圖的界面,教他們怎麼使用AI繪圖工具。
“我給大家舉個例子,”江既遲想了想,說,“一個男教師,站在講台上,正在給學生們講課。”
講台下的男生女生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江既遲使用的這個AI作圖工具隻能讀取英文,于是他把剛才描述的這句話翻譯成英文,輸入到文本框中。
他一邊給大家講解,一邊調整着頁面下方的各項基礎參數,最後,他點擊了下Alt+Enter鍵,指尖離開鍵盤時,他視線擡起:“這樣,我們剛才描述的畫面就可以生成了。”
江既遲說完後,不過五六秒的時間,屏幕上跳出一張圖。
學生們的反應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