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既遲走後沒多久,林杳洗完碗從廚房出來,她進到房間,給倪雀明顯腫得鼓起的後腦勺拍了幾張照。
又讓倪雀把衣服撩起半截露出受傷的部位。
倪雀聽話地照做。
林杳看到倪雀腰窩處皮下大片的淤血,心裡難受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對着倪雀血腫的地方拍着照,邊拍邊對倪雀說:“還是江既遲提醒我的,讓我給你明顯看得到外傷的地方拍幾張照,拿去辦公室用打印機彩印兩份,還得帶上日期和時間。完了給到你,你保管好,以後說不定用得上。”
“當然,”林杳拍完照,給倪雀拉了拉衣角,“希望永遠用不上。”
“謝謝林老師,我都記住了。我會提防我爸爸的,發現苗頭不對就跑,沒跑成就盡量周旋,周旋不成功,會第一時間找機會報警。”倪雀很乖地說,“不論是檢查報告,還是受傷照片,以後有可能都是我用來替自己維權的證據。我會保管好的,也會努力地保護好自己。”
“真懂事。”林杳笑着摸摸她的頭,又輕搭了下她的腰,忍不住說,“腰上沒有二兩肉,太瘦了,要多吃點啊。”
“我今天中午吃了很多。”
“得長肉才行。”
“好的,”倪雀拍了拍自己腰上沒受傷的那邊,用逗小貓小狗的口吻說,“要長肉啊。”
林杳樂得勾着腰笑了好一會兒。
*
倪雀吃了藥後,睡了個飽飽的午覺,醒來時,房間裡很安靜。
老師們都去上課了,不上課的估計也去辦公室坐班了,宿舍裡這會兒空無一人。
離四點還有一個半小時,她刷了張卷子又看了會兒書,快到點了,倪雀下床,換了身衣服,梳梳頭發,紮了個馬尾,揣上自己那個裝着台燈的小布袋,出門往男生宿舍去了。
兩棟小平房并排而立,出女生宿舍門後,右拐沒幾步就到了。
門開着,門簾垂落。
倪雀擡手敲了敲門。
裡面很快傳來江既遲低沉而略帶磁性的嗓音:“進。”
聲音是從其中一個房間裡傳出來的,倪雀進屋後,走到那個房間的門口,再次敲了敲門。
江既遲窩在一張椅子裡,膝蓋上放着一台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他正噼裡啪啦地敲着鍵盤,聞言,偏頭看了眼,見是倪雀,有一絲意外,很快又反應過來,視線落回電腦上,繼續敲鍵盤:“來了。”
倪雀“嗯”了聲。
“你先坐,等我五分鐘。”
“好的。”倪雀走進去,拉過一張就近的椅子,就在房門邊坐下了。
江既遲側對着門口而坐,倪雀故意往後挪了挪屁股下的椅子,以确保江既遲的餘光輻射不到自己。
這樣,她忍不住看向對方時,目光不管多麼肆無忌憚也不用擔心被發現。
屋子向陽,屋内暖融融的。
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像是在江既遲周身描了一圈淡金色的邊。
倪雀一會兒看看他線條優越的側臉,一會兒看看他骨節分明、修長幹淨的手指。
她的目光無法分給與江既遲無關的其他事物半點。
喜歡一個人,眼睛變得一點也不聽話了。
*
沒多久,江既遲忙完手頭的事情,合上電腦,揉了揉脖子,朝倪雀看過來。
他的動作并不突然,倪雀卻像是猛然發覺一般,倉促地垂下腦袋。
江既遲一偏頭,就看見倪雀跟個練坐姿的幼兒園小朋友似的,微低着頭,手搭膝蓋,端端正正地坐在門邊靠牆的一把小椅子上,那模樣看起來要多乖有多乖。
他忍不住想笑,也的确笑了:“幹嗎呢?你這要換個方向,我還以為你在面壁思過。”
倪雀立馬動了動身體,抿抿唇問:“你忙完了嗎?”
江既遲把電腦放在身後的一張下鋪床上:“忙完了。”
他起身走到床邊的一張小書桌前,拿起桌上一瓶喝過一半的礦泉水,倚着桌沿,擰開灌了幾口。
解了渴,這才問倪雀:“頭還暈嗎?”
“不亂晃沒事。”
“腰呢?”
倪雀微微有些臉熱:“還好,我有抹藥。”
江既遲點點頭,看向她揣在懷裡明顯裝了東西的布袋子:“這是要送給我的?”
“嗯嗯。”倪雀站起來,兩手捧着被布袋裹着的台燈,走到江既遲面前。
“是什麼東西?”
倪雀手伸進布袋裡,把台燈拿了出來。
“這個是我自己做的,送給你。”她把台燈往前遞了遞,小臉微仰,眼神有幾分期待地看着江既遲。
江既遲接過,垂眼細看。
是一個很漂亮精緻的竹編台燈。
兩個拳頭般大小,渾似一顆蘋果。
制作它的人,也确實把它做成了蘋果的樣子。
底座是個被打磨成圓形的木塊,頂端的位置,從内部伸出來一根用細麻繩一圈圈纏繞住的“蘋果蒂”,“蘋果蒂”與台燈的交接處,還用繩子牽連住兩片青色的葉子。
這個台燈是用一根根竹篾穿插交織制成的,竹篾錯落間,切割出一個個不規則的菱形镂空。其中一側,有一個核桃大小的豁口。
一眼看上去,這個台燈,像是一顆被人咬過一口的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