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既遲捏着頂端的“蘋果蒂”,手指微微施力,“蘋果”在半空中慢悠悠地轉了一圈。
“很漂亮,倪雀,”江既遲看完台燈,又去看倪雀,唇角彎出淺淺的,極好看的弧度,“我很喜歡,謝謝你。”
倪雀微懸着的心放松下來,她指指台燈,說:“其實,這個果蒂,還有這個葉子,是我後加的,為了讓它可愛點,更像個禮物嘛。”
“你知道它原本是個什麼嗎?”她神情極為放松,整個人看起來俏生生的。
“是什麼?”江既遲問。
倪雀嘿嘿兩聲:“我本來是要把它做成一個鳥窩的樣子的,快做完的時候,又覺得這樣太樸素無華了,就改成了蘋果。”
江既遲擡起一隻手,擋住台燈頂端的葉子和“果蒂”,再去瞧倪雀:“這樣麼?鳥窩?”
倪雀笑眯眯的:“是呀,像嗎?”
江既遲微一挑眉:“确實還挺像。”
“沒改成蘋果之前,我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呢。”
“取名字?”
“嗯嗯。”
“取的什麼?”
倪雀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她聲音變小,嘴裡念了兩個字。
江既遲沒聽清:“什麼?”
“就,不是有一個牌子的咖啡麼,”倪雀臉頰飛紅,“就叫那個名字。”
江既遲稍稍反應了一下:“你是說,雀巢?”
倪雀含混地“嗯”了聲。
江既遲沒忍住,“撲哧”笑出聲,肩膀都顫了起來。
“那麼好笑嗎?”倪雀小聲解釋,“我就……把自己的名字跟它結合了一下,就……鳥雀的巢嘛,感覺挺順口的呀,不是嗎?”
江既遲還在笑,笑得眼角都濕了:“嗯,順,很順。”
倪雀就看着他笑。
江既遲笑得差不多了,拎了拎墜着的電源線:“我試試?”
“好啊。”
江既遲把插頭插在電線闆上,摁下電源線上的開關,内置于燈罩内的燈泡頓時亮了起來,暖黃色燈光從四面八方的镂空處傾灑而出。
江既遲剛準備把台燈挪到陽光少一點的位置,突然“嗞嗞”兩聲,燈泡的亮光閃了兩下,不出片刻,燈滅了。
倪雀愣了愣:“怎麼回事?”
說着就要去拿江既遲手裡的燈,江既遲也說了句“我看看”,剛說完,就看見了倪雀伸過來的手。
他下意識皺眉。
那雙手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這些傷口,昨天在集市上,兩人蹲在地上撿菌子時,他就看到了,後來他還去給買了藥。
那時候倪雀怎麼說的來着,說是在家砍柴弄出來的,他當時也不作他想,當真以為如此。現在收到倪雀親手做的竹編台燈,再看到這一手的傷,才驟然反應過來。
江既遲托着台燈的手往上舉了舉,沒讓倪雀把燈拿走。
倪雀伸手撲了個空,目露疑惑。
江既遲朝她的手擡擡下巴:“之前怎麼說的來着,砍柴砍的?嗯?”
倪雀沒想到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轉移到了這上面,一時有些尴尬:“竹子……嗯……也算是柴的一種……吧,反正都可以用來燒。”
“?”
“所以……我說砍柴,應該也不算錯。”
“……”
江既遲愣了下,又覺得好笑。
上午剛見識過這小姑娘的“一堂課四十五分鐘為師不算師”,這會兒又收獲了一個“竹子能當柴燒也算是柴”的觀點。
偏偏吧,放到話語情景裡,這個邏輯也确實挑不出太大問題。
江既遲不由真誠發言:“小倪雀,你适合當個詭辯家。”
倪雀知道自己有多強詞奪理,臉都羞紅了,下意識想埋起頭來。
“别低頭。”江既遲提醒。
倪雀收住自己要往下垂的腦袋。
江既遲沒再揪着她這個,本來撒的也是善意的謊。
他又瞥一眼她的手:“手抹藥了沒?”
“抹了,和腰上的傷一起抹的,不會忘的。”
“那就好。你别因為住這兒有心理負擔,有活兒就想湊上去幫忙,你就好好歇着,等傷好了再說。這裡的老師人都很熱心,不會覺得你麻煩。”
“好的。”
“這個燈,”江既遲托了托手裡的“那顆蘋果”,“我會好好維護的,謝謝我們小倪雀這麼用心給我做的禮物。”
倪雀彎眼笑:“不客氣呀,你幫了我好多好多。”
江既遲輕笑一聲,把插頭從插線闆上拔了下來,就勢在書桌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好了,現在就讓我來看看,這麼可愛的燈,它壞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