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雀輕“啊?”了一聲,接着臉頰就開始發燙。
上次跨年夜、元旦節跟江既遲超出安全距離的相處所帶來的那種令人驚悸的感覺又來了。
某種警鈴在她腦海中敲響。
“不是,我已經不哭了,不用……”
隻剩最後一個字,倪雀頓住了,仿佛齒關被人塗了漿糊般難以開口。
她幹脆就不說了,抹了抹還帶有濕意的臉,站了起來。
然而她直身的動作太急太猛,又蹲了太久,不僅腿麻了,大腦也出現了短暫性的供血不足,以緻于她眼前發黑,一陣眩暈,整個人原地晃了一下。
江既遲雖還蹲着,卻也及時伸手拉了她一把:“慢點。”
倪雀緩過勁來,發現自己胳膊還被江既遲抓着,臉燙得更厲害了,她下意識就想掙出來,剛有動作,抓着她胳膊的那隻手忽然往反方向拽了拽。
“……”
“倪雀。”江既遲喚她一聲。
“怎麼了?”倪雀低眼,兩人的目光不偏不斜地撞上,她又是一番克制,不讓自己躲閃視線,不讓自己舌頭打結。
“腿麻了,”江既遲仰臉看着她,“借我扶一下。”
“哦,好。”倪雀松一口氣。
江既遲彎了彎唇。
接着,倪雀被抓着的那隻胳膊微微一緊,江既遲借力站了起來,也松開了抓她胳膊的手。
這時,小機器人又蹭到了倪雀腿邊:“哈喽哈喽哇。”
倪雀聽着她嬌嬌的聲音,感覺要被萌化了。
她手撐膝蓋,俯身問小機器人:“你怎麼啦?”
小機器人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你還沒有給我起名字呀。”
“起名字?”倪雀指了指自己,“我給你起嗎?”
“是呀,江既遲說要你給我起名字呀。”
倪雀擡頭看一眼江既遲。
他眉梢輕輕一擡。
倪雀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地問:“她怎麼這麼聰明?”
“我給她看過你的照片,還給她輸入了兩個指定任務。”
“任務?”
“嗯,她的任務是送你一支舞,以及,讓你給她取個名字,今天之内她要是完不成,隔上一會兒就會沖你say‘哈喽’,直到她沒電為止。”
“……”倪雀心裡浮出某種猜想,半是求證地問,“為……為什麼要我給她取名字啊?”
“不明顯麼,”江既遲反問完,說,“她屬于你了。”
即便有所預料,倪雀還是愣住了。
“不喜歡?”他垂眼,用腳脖子的位置輕輕蹭了蹭小機器人的後背,“她很全能的,具備你手機絕大部分的功能,還會打掃衛生,陪你聊天,給你表演才藝。”
倪雀依舊愣愣地看着他。
江既遲擡眸瞧她:“不會又要哭鼻子吧?”
倪雀總算給出點反應,有點尴尬的樣子,為自己剛才掉眼淚的行為。她小聲道:“說了不哭了。”
“那這個禮物要不要?”
“是不是很貴啊?”
倪雀以為江既遲會像以前一樣說“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不必放在心上”之類的話,沒想到他點點頭,低“嗯”了聲:“很貴,花了我兩個多月親手做的呢,無價。”
“……”
“所以呢,對于這種無價的寶貝,是不是應該毫無猶豫地收下,才算不辜負它的價值?”
“……”
倪雀覺得江既遲這個邏輯并不是很符合現實社會的人情往來,但這個邏輯本身,好像又自成方圓。
無價的禮物,不必用金錢去衡量它,滿懷欣喜地接受、飽含珍視地應用,才是對禮物本身,對贈予者本人,最好也最得當的一種反饋。
江既遲還說她是個詭辯家,分明他自己才是。
倪雀确實有些被他說動了,或者說,她内心深處本就不想拒絕,而江既遲給她搭了個絕佳的隐形梯子,讓她不必費勁踮腳、不必内耗心力,隻管心安理得地伸手去夠他給予的饋贈。
倪雀蹲下身,将小機器人抱了起來。
呼,還挺重。
江既遲說:“不用抱她,隻要任務沒完成,隻要你還在這個空間裡,她今天會一直找你、跟着你。名字給她取好了,她倒不會再主動找你、跟着你了,但你一叫她,她聽到就會應。”
倪雀于是又把小機器人放下了,小機器人朝她眨了眨眼。
她雙手抱着膝蓋,看着小機器人,喃喃道:“可是叫什麼呢?”
下一秒,她仰着腦袋問江既遲:“叫妞妞怎麼樣?”
“嗯?”
“今天是春節嘛,新年第一天,”她說,“新,new,她又是女孩子,就叫妞妞好了。”
“妞妞?”江既遲咂摸着重複了遍,朝小機器人點點下巴,“她現在屬于你了,你直接跟她說就行。”
“直接說?”
“嗯。”
倪雀于是轉過頭去,對小機器人說:“你的名字叫妞妞,”她說完,仰頭問江既遲:“這樣嗎?”
“可以,再說兩遍,”江既遲回,“重複三遍,她會自行覆蓋之前的喚醒詞。”
“她之前有喚醒詞?”
“有。”
“那不就是有名字嘛,為什麼說還沒有名字?”
“之前的喚醒詞我沒有給她定義為名字。”
“哦,這樣,”她問,“那之前的喚醒詞是什麼呀?”
江既遲微一挑眉:“想知道?”
“……”
倪雀看着他這副神情,有種微妙的心悸感,她本想說“算了”,但鬼使神差地,竟不自禁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