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也是因為這樣,後來練跆拳道,我學得可上手了,教練還誇我有天賦。”
江既遲挑眉:“這麼厲害?”
“是呀,”倪雀有些小小的得意,“高二的時候教練還推薦我去參加市裡的一個比賽呢,但是那個比賽和當時一個物理競賽訓練沖突了,就沒去成。”
“去了會怎樣?”
“金獎有三千塊的獎金,銀獎和銅獎的獎金是兩千和一千。不過我覺得我還達不到能拿獎的程度,那個比賽還挺有含金量的,有很多專業跆拳道運動員參加,我去了也就是個打醬油的。”
說話間,櫻花道走至盡頭。
前面再過一條校内車道,就是女生宿舍了。
江既遲提議:“要不要回頭再走一遍?”
倪雀也不舍得現在就和他分開:“好啊。”
兩人又往回走,這一次,雙方的腳步不約而同都慢了下來。
江既遲接上剛才的話題:“現在還有在練嗎?”
倪雀搖頭:“很久都沒練了。”
她想到什麼,語氣突然低落下去:“其實不應該的。”
“嗯?不應該?什麼意思?”
倪雀怔松片刻,似是而非地答:“跆拳道畢竟是我曾經傍身的技能嘛,我不應該丢的。有空了,我一定要再撿起來。”
江既遲敏銳地抓住關鍵詞:“傍身的技能?”
雖說他當初送倪雀跆拳道卡,就是想着她能在面臨危機時,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有憂患意識是一方面,他送那張卡時更多想的是,希望這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子永遠都不要遇到不好的事情。
現在聽倪雀這麼說,她是真的借跆拳道傍過身。
由此可推,她也是真的面臨過危機。
那時候的倪雀,生活中最不安定的因素,就是她那個陰晴不定的有家暴傾向的父親。
所以在重逢後,在那次有林杳、馮子業在的四人飯局裡,大家簡短寒暄聊笑後,林杳就問了倪雀過去幾年是否順利,她父親是否有難為過她的問題。
倪雀當時神色無恙地一筆帶過,說有一些,但都不要緊,又說她會報警,跆拳道練到了高段位,懂得保護自己什麼的,他們聽了,便都覺得沒什麼。
畢竟,這孩子看起來那麼身心健康地坐在他們面前,給人一種,這一路,她走得或許也沒那麼艱難的錯覺。
江既遲繼續剛才的問題:“所以當年丢羊那晚的情況,後來又有發生過是嗎,甚至不止一次?”
倪雀沒那麼快接話。她沉默了一陣,很直白地說:“江老師,這個話題我不是很想聊,不說好不好?”
江既遲看着她的發頂,路燈照耀下,她的頭發像被描了一層暖融融的邊,讓他忍不住想要揉一把,但他忍住了,低聲說:“好。”
倪雀側仰着腦袋,很認真地看着他,簡單解釋說:“江老師,我說這個,不是不高興的意思。我就是,不太喜歡聊我家裡,我太不喜歡他們了。”
她補充一句,加重了語氣:“非常不喜歡。”
江既遲微頓,但也沒深入問為什麼,聲色還是溫和的:“那就不聊。”
“嗯呐。”
櫻花道這一端的盡頭也到了,兩人再次折返。
江既遲有意打散剛才微沉的氛圍,和倪雀說了不少工作上的好玩的事情。
倪雀該笑笑,該吃驚吃驚,仿佛關于她家裡的話題,她身體裡裝有一個能随關随開的按鈕。好像說完不聊,她就真的不再受此影響了似的。
這次櫻花道走完,兩人沒再掉頭。江既遲把倪雀送到女生宿舍樓下,互道晚安後,看着她走進了宿舍樓裡。
剛轉身,打算散步回研究生宿舍,兜裡的手機響了,他接了起來。
是安可璇打來的。
“江,來喝酒嗎?”安可璇在那頭說,“你從美國回來後,我就沒在公司以外的地方見過你人,你最近這麼忙的嗎?”
“地址。”江既遲說。
安可璇報了個酒吧的名字。
江既遲原路返回,經過櫻花道時,他想起了自己一開始打的如意算盤。
在倪雀答應他一起看電影後,他腦海裡沒來由冒出了不久前馮子業給他支過的招,什麼故意喝她喝過的飲料,走路時假裝絆倒往她身上栽,隻不過先前意在試探,覺得不妥,如今他和倪雀之間,隻剩一層捅了個半破的窗戶紙,他便忍不住想逗她一逗。
想到電影院裡那昏暗光線也蓋不住的倪雀的紅耳朵,他勾唇笑了笑。
又想到剛才在櫻花道上和倪雀走過的一個半來回,他唇邊的笑意漸漸斂去,“奸計”還沒得逞,倒是不經意觸發了倪雀身上的隐藏款炸藥包。
那炸藥包在倪雀心裡炸沒炸他不知道,但在他心裡,卻燃起了火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