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既遲伸手掐她的臉:“鳥翅膀硬了啊,說話這麼放肆了。”
倪雀下意識反駁:“沒有你雞翅膀硬。”
江既遲“嗯?”了聲:“我哪兒硬?”
青天白日的,倪雀接不住這夜間話題,立馬軟聲:“我錯啦,再不亂說話啦。”
江既遲給她額頭來了個爆栗。
前面,帶路的服務生推開雲雀廳的雕花木門,微笑着側身:“兩位請進。”
“謝謝。”倪雀說着,擡腳便邁了進去。
才邁進一隻腳,忽聽身後傳來熟悉的一聲:“倪雀?”
“……”
倪雀一下便認出來這個聲音。
她轉過身。
果然。
“林老師。”倪雀乖覺地叫人,看到林杳旁邊站着的馮子業,又喊,“馮老師。”
林杳眼裡滿是詫異,她直看着倪雀和江既遲牽在一起的手,慢慢擡起頭,腦子像是沒轉過彎似的:“你們?”
緊接着,她發現向來容易一驚一乍的馮子業竟沒什麼特别的反應,又扭頭看他:“你早知道了?”
馮子業心裡那叫一個懊惱,他也是因這突然的偶遇愣了一瞬,結果就錯過了最佳表演時間。
早在确定江既遲和倪雀在一起時,馮子業就想着,哪天林杳知道了,他一定要裝作不知情。到底是猝不及防了些。
不過,倒也不是沒一點挽回的餘地,馮子業當即手一指,将危機轉嫁給了江既遲:“老婆,不怪我,江既遲威脅我的,是他不讓我說。”
兄弟之間這點忙還是能幫襯的,江既遲牽着倪雀,朝他們走近,對林杳說:“我和倪雀在一起還沒多久,馮子業我也沒告訴,是他自己猜出來的。我和倪雀本來打算哪天有空了請你倆吃個飯,當面告知你們。這段時間太忙了,還沒顧得上。”
江既遲說這番話的時候,倪雀有些心虛。早在一個多月前,江既遲就提議過要不要請馮子業和林杳吃飯說下他倆談戀愛的事,倪雀念及多年以前,省師大十一名實習老師離開青螺鎮那天,自己和林杳吐露過暗戀心事,她怕林杳對号入座,猜出來她當年的暗戀對象是江既遲,而這又是她自始至終都諱莫如深的秘密,所以她才有些逃避地擱置着,一直都不好意思和林杳主動袒露。
“林老師,對不起啊,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江既遲說完,倪雀愧疚地接道。
林杳慣來是個看事通透的,之前完全沒往這方面想,是因為,江既遲作為他們的同齡人,又是馮子業的朋友,再結合當年他們認識的時機,她很自然地,會把江既遲和倪雀的關系,等同于她和馮子業跟倪雀的關系。而這是一種很難讓人浮想聯翩的關系,她想不到也很正常。現在知道了,一些事便在腦子裡有了愈發清明的指向。
比如她被求婚那天,江既遲帶走醉酒的倪雀,兩人之間的氛圍微妙而古怪。
比如他們四個一塊吃飯時,倪雀那若有似無的拘謹。
比如除夕那會兒江既遲生病,馮子業一個電話,倪雀就毫不猶豫地前往照顧。
又比如,很早之前的一個夏日,小鎮中學那簡陋的實習生宿舍裡,少女微紅了眼眶,小聲而委屈地說“我也有喜歡的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林杳自來是把倪雀當自個兒最喜歡的學生關照寵愛着的,今天突然撞破她和江既遲的戀愛,除了錯愕震驚,倒也沒有生氣、不滿之類的情緒。
這哪兒犯得着啊。
她摸摸倪雀的頭:“怎麼還對不起上了,又沒誰規定你談個戀愛還得跟我報備不是?”
話雖這麼說,但是他們幾個互相認識,關系也都算得上不錯,其中兩個談上了,卻沒有共享這一消息,被瞞着的人,多少會有幾分被排在外的低落的吧。
“不告訴别人沒關系,”倪雀還是心有歉意,微垂着頭,“但不應該不告訴你。”
“我當年和馮子業談戀愛,不也沒第一時間告訴你。”
“那不一樣。”
“真沒關系,”林杳說着,湊近倪雀耳朵,用隻有她倆能聽清的聲音,說完後半句,“我知道原因。”
倪雀眼皮一動,一下就明白了林杳這話的意思。
她費力封緘的十六歲那年的秘密,從此又多了一個知情人。
馮子業瞧她倆小眼神小動作的,問:“你倆打什麼啞謎呢?”
林杳拍了他胳膊一下:“要你管!他倆不跟我說我理解,你對着我也能瞞!”
馮子業叫冤:“我說了我是受江既遲脅迫啊,他說我八婆,那我不得證明一下自己嘴嚴。”
“你不告訴我是對的,但你瞞我是錯誤的。”
馮子業思維系統瞬間宕機了:“老婆你在說什麼?”
“字面意思。自己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