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铮悄悄在月光的照射下潛行,拐過一個牆角,視野開闊起來,他發現水邊有人,連忙後退,躲在一旁觀察。
遠處,江水滔滔而下,在黑暗夜色裡凝成最濃郁的墨色。
兩岸的山如同蹲着的一頭巨獸,張着那張深淵巨口把流水吞下。
那正一步一步緩慢行入水中的人影,正好處在兩山之間。
既是羊入虎口,走上一條注定成為盤中餐的末路。
更是單薄無依,走向鬼門關的一縷孤魂。
幽幽的月光灑在女子的側顔上,晏行铮眯着眼辨認出那是容清洛。
怎麼會是她?
她要做什麼?
晏行铮本來不想管的。
畢竟,恰好在他一出來的時候就碰到人,這不正常,像是故意在誘導他過去。
但容清洛似乎在水中被什麼絆了一下,跌倒在水裡,然後便再也沒起來。
此刻,那片水域太過甯靜,靜得仿佛彌漫着死亡的氣息。
晏行铮皺起眉,幾秒之間做下決定,救人要緊。
*** ***
初冬的江水溫度很低,容清洛冷得發抖,仍然極力在隐于水中的橋面上趴着一動不動。
河水漫過她的一半身體,她閉眼側着頭,一半臉在水中,一半臉在水上,讓鼻子暴露在空氣中保持呼吸。
不知道過去多久。
也許隻是半分鐘。
但容清洛卻仿佛度過了一個世紀。
她在等待。
等待來自晏行铮的審判。
身後,似乎有人踏入水中。
容清洛的嘴角輕緩地勾起一個幅度,但隻是一瞬間,嘴角立馬又變成平直。
似乎有人把手放于她鼻前測着呼吸。
容清洛一把抓住那隻手,睜開眼從水中坐起來:“你幹什麼?”
晏行铮低聲詫異道:“你沒事?”
容清洛同樣聲音也很低:“你很希望我出事?”
晏行铮見她沒有溺水的症狀,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發現腳下踩着的根本不是泥土。
他一邊觀察水面,一邊伸手在水裡摸了半晌,這才意識到水面之下隐藏着一座橋。
而這河水淹沒過橋面的深度其實并未超過一個手掌的寬度。
怪不得容清洛會沒事。
晏行铮這下明白自己是被騙了。
但是看着容清洛渾身濕透且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的模樣,晏行铮又不好說什麼,最終也隻是将容清洛從水裡拽起來,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拉着她往岸上走。
男子的力氣很大,容清洛掙不開晏行铮的手,便隻好由着他,跟随他來到岸邊一處大石頭的背後。
晏行铮一走到石頭的陰影處便松開手。
容清洛從晏行铮的臉上瞧不出任何情緒。
說他生氣了吧,晏行铮的眼神裡并沒有怒火。
說他沒生氣吧,可晏行铮面無表情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感到頗具威壓。
容清洛沒等晏行铮開口。
她整理了一下濕漉漉的衣服,說道:“這裡背風,也不會被遠處宅子裡的人瞧見,倒是适合說話。”
晏行铮:“不如說是适合逼供。”
容清洛:“逼供?逼誰的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