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暖夏的身影一直頓在大廳裡,下意識地想擡頭看一眼二樓,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龍鳳胎還在宴會上沒回來,此時不會在上面聽他們的沖突後再出來趁時景科不在嘲笑一通。
“……大小姐?”
原本在餐廳門口處站着的傭人小心翼翼走上前來,有些擔心地看向在大廳中央久久站着沒有動靜的時暖夏。
她放空了一會兒,聽見了旁邊有人叫住自己的聲音,一頓一頓地轉身望去。
“您還好嗎?”
“……沒什麼的,你回去睡吧。”
時暖夏今天化了妝,被刷過的睫毛比往常看着更長更濃密,微微往下垂了半分,刷下一片陰影恰好擋住了眸子裡的神情,傭人看着她轉身拎着行李箱就要上樓。
身上還穿着晚禮裙,既要拉着裙擺又要擡着行李箱上樓的時暖夏明顯看着有些吃力,傭人也趕緊上去幫忙擡一下行李,手上的重量變輕了,時暖夏卻好像沒有察覺到。
向傭人道謝後關上了門,如機械般換了衣服卸妝洗漱,在浴室上位消散的霧氣中,時暖夏看向鏡子裡素面朝天的自己。
就在鏡子上能看到的角落,放着她剛剛順手落在台子上的手包。
沒有去宋楚琪家之前,時暖夏帶着這個手包和一個帆布包,和自己剛領證卻完全不相熟的丈夫吃了一頓下午茶。
此時帆布包裡面的資料還在書桌上,而那個代表了她身份轉變的小紅本就藏在手包裡。
她看了很久。
浴室中傳出一道微弱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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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時暖夏嘗試去看租房的價格,她上班的醫院就在首城市中心。懷着一絲不自力量的希望查了一段時間,不管怎麼看都找不到她租得起的房子。
她也不敢去問醫院的員工宿舍,除非她想被時景科提前知道消息,辦公室的休息室也不能長留,會太明顯。
電話裡宋楚琪的聲音緩緩傳來,回到時家的第二天她就将借來的晚禮服行李打包讓傭人還回去,并讓宋楚琪幫她看看有沒有比較便宜的房源。
“我看了一下,就算能租的地方也隔得很遠……來回路上的通勤都要五個小時了。”
宋楚琪想了想,“不過我偷偷幫你去問了一下我們公司的員工宿舍……還沒拿到消息。”
“謝謝你,楚琪……光是有這個消息就已經很好了。”
“别灰心啊,我再幫你問問。其實我直接拿點零花錢養你這幾年也完全可……”
“你知道我肯定不願意的。”
希望又從時暖夏的心中緩緩升騰,連最近在急診科上班的時候都似乎比之前更有動力了。
“哎,學姐……”
首城人民醫院的急診科辦公室。
從CT室那邊回來的兩個實習生本科學弟帶着憂心忡忡的神色回來,趁辦公室裡沒人的時候去找時暖夏,小聲告訴她。
“快看科室大群。”
時暖夏擡頭看了他們的臉色一眼,又低頭把病曆寫好交上去,頭也不回地問:“又有新的?”
“嗯……”
兩個學弟面面相觑,不知道這個看起來文靜漂亮的學姐最近怎麼有點倒黴?
明明之前科室裡還有人在傳學姐背後有關系,還有個很有錢的富家子弟追學姐追得很緊,但這幾天學姐基本上每天都被人在科室大群裡當面艾特出來指責,但理由基本都是些當場指出就能指正修改的問題。
就像現在。
【二五床的醫囑是誰開的?還有觀察室三床的出院記錄沒有寫呢?】
【我看有些規培生就是太浮躁了,不僅出錯做事還特别慢,今天二床五床的醫囑有問題!@時暖夏你以後要注意一下,不要經常犯錯誤】
【這都誰的學生啊?!帶教怎麼不出來處理!】
【是李主任當帶教,他不在群裡……】
時暖夏順手瞧了一眼手機,看到二床和五床的消息之後忽然沉默了,閉了閉眼睛先将手機信息放下去補病曆。
“我記得這幾張根本就不是我們接管的病人啊,也不是李老師接手的……”
時暖夏忽然打斷:“别說了。”
學弟隻好立刻閉嘴。
即使是在科室裡最“底端”的實習生,他們兩個也隐隐感覺到有人在針對學姐。
時暖夏麻木而熟練地在科室群上道歉,恰好今天下午的帶教李莊玉主任有事出去,她隻好把正常的白天又加班到了晚上。
當夜晚的天空沒有任何星星,唯有地上的燈火閃爍時,她終于拖着疲憊的身體從醫院裡走出來。
卻看見對着醫院門口的轉角處停車場上,停靠着一輛她非常熟悉的車。